江楚禾不免有些懊悔。
若非她当日出言羞辱,李全恐怕不至于那般不忿,更不会因心中不平去找王富讨要说法,那么李全便不至身死,王富也就不必如现今这般落得一个杀人偿命的下场。
司徒靖见她神色恹恹,立即明白了她的心思。
“江九娘子不必自责,此事皆由李全所起,是他盯上的阿姎,并不是你招惹了李全。”
如今他仍不愿以“江阿九”的化名来称呼她,却又已然失去唤她闺名的资格,便只好如当年那样称呼她“江九娘子”。
只是江楚禾眼下顾不得关注这些,她心里还在为阿姎而感到难受,“如今王富身陷囹圄,也不知阿姎如何了,你说……她会不会怪我?”
“不会。”这一点司徒靖确信无疑。
他自认搬弄是非实在有伤君子风度,何况此事涉及闺门阴私,也不便由他一个男子说出口,所以迟迟没有将阿姎同王富的那档子事讲给江楚禾听。
此时见她这般自责,他只好简单解释了王富对阿姎存的那份心思,还顺便说起阿姎如今已在黄家,正在给黄四爷的嫡女作贴身丫鬟的事。
见江楚禾像是终于宽心,他也算松一口气,顺嘴就按阿姎的嘱托提到要“捎个头”的任务。
只是他说起这件事时,面上丝毫不改先前的一本正经,以至于江楚禾还以为自己听岔了话。
她瞪大眼睛,犹豫着问道:“不是……你刚说……她让你捎个什么玩意儿?”
司徒靖略微抬了抬下巴,又用眼神示意地面,神色如常地看着她。
“是我想的那个么?”圆圆的杏眼里满是疑惑。
“恐怕是的。”司徒靖作势就要往下跪。
“别……我心领了……”江楚禾一把扶住他。
“可是,阿姎嘱咐我一定要带到的。”
司徒靖满脸正直坚定,让人难以想象他会有什么捉弄人的顽劣心思。
江楚禾暗道不妙,这人轴的要死,该不会当真要……
她果断提议道:“要不……先存在你那儿?这玩意既然都能‘捎’,那……寄存一下应该也无妨吧?”
想来对方也觉得此言有理,司徒靖从善如流,道:“也行。”
说罢,又被她扯着袖子坐到石凳上。
突然的嬉闹暂时告一段落,江楚禾收敛起玩笑的心思,正色道:“说起来……此事当中,真正无辜受到牵累的人其实是你。”
她自认与此人的关系算不得亲密,现今两人的身份更是有如云泥之别,万万没想到他能这般卖力地帮助自己。
司徒靖见她如此客气,刚刚雀跃起来的心又沉了下去,“你无事便好,将来……也要多留心,莫再遭人暗害。”
他想到自己恐怕不过多久就得与她作别,从此天各一方,再难重逢,心中便堵的难受。
可江楚禾却误会了他此言当中潜藏的用意。
她嘟起嘴,假作嗔怪道:“其实你也觉得我有些爱管闲事吧?”
出乎意料的是,司徒靖立即摇了摇头。
“我敬佩你的正直刚烈,亦感动于这份真挚热诚,但若问我本心,唯愿你能平安顺遂。”
他的嗓音浑厚低沉,总有一种熨帖人心的魔力。
但此时听在她的耳中,却觉得心里就像被猫挠过一把似的。
江楚禾莫名觉得,自己若不做点什么来摆脱眼下这个气氛,事情恐怕要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下去。
于是她一把抓过司徒靖的手腕,三指并拢搭上他的脉:“公子所言甚是令人感动,在下无以为报,便替你看看伤势吧!”
日前为他包扎时江楚禾已仔细看过,他那几处刀口深可见骨,虽然没有危及脏腑,但难免元气大伤,恐怕还是得好生将养。
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,他的脉象强健有力,绝非重伤初愈应有的状态,只在轻按之下才能隐隐感知到细微的异动,像是有个杀手正潜伏在暗处,窥伺着向猎物扑去的时机。
莫非这“死契”竟还有助人伤愈的奇效?
江楚禾对此毒越发好奇,可惜外祖一家早在五年前便皆已葬身火海,她若想将其破解恐怕只能靠自己另想法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