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自然不是!江娘子是嘱咐过我不必去管闲言碎语,找她直接走正门就行,可我又不傻,我白日里走大街上都给人指指点点呢,旁人怎么嫌我,我还能不知道啊?江娘子菩萨心肠,可我也不能不识好歹不是,横竖我爬来爬去早就习惯了,不打紧,不打紧的哈!”
宋福见方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人似乎已经解开误会,可算是松了口气,忙不迭地说起真正要紧的事情来:“那个……牛阿兄……东家被衙门里的人……带走了……”
牛万金听疤脸张说起要“去‘归元堂’拿人”的时候还当他是喝大了在那瞎吹牛,经宋福这么一确认,立马嚷了出来。
“啊?就廖捕头那个心狠手辣的疯子,江娘子落他手里怎么能受得住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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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给我继续!”
县衙之中,廖庆正招呼两名捕快为江楚禾上着拶刑。
大梁律法严明、规矩繁多,于断狱一事上更是有诸多限定,明令禁止各级官员滥用拷讯之法。
每年在监察御史巡视期间,除重审疑案外,对犯人有“畏刑自诬”之嫌的案件亦会格外关注,是以江楚禾起先并不忧心自己会受太多皮肉之苦。
谁承想这捕头廖庆竟是个十足的变态!
刑室内笞杖、手杻、夹棍、拶指、压膝、问板等一应俱全,还有许多连江楚禾都说不上名字的刀具,幸好大梁刑律中写明了对女犯的宽宥之策,即便刑讯逼供也顶多就是夹手指完事,否则她还不知要在此处开什么大眼!
“神医娘子,你若再不老实交代,这双治病救人的手……可就要……废了……”
廖庆顶着那张山鼠脸凑到江楚禾耳边,阴阳怪气地“规劝”着她。
“民女方才所说,句句属实,不知还要如何交代。”
“继续!”
江楚禾此时双手已全然麻木,只剩火辣辣的灼烧感从十指蔓延全身,一阵怒气直冲脑门,她轻哼一声,继而厉色言道:“又或许……廖捕头想要的并不是民女的口供。”
廖庆闻言抬了抬那两撇又短又粗的黑色倒八字眉。
“看来……是让我说中了?”
其实不出一盏茶的工夫,江楚禾就已发现端倪。
此人看似是在逼供,但注意力却并没放在套话和推理上面,在论及案情时也兴趣缺缺,反倒在旁观江楚禾受刑时显得亢奋无比。
若说在寻常官差眼里,逼供才是目的,用刑只是手段,那么对廖庆而言则恰恰相反。
拷讯只是个由头,眼见旁人受尽折磨才是他的乐趣所在。
惶恐的神情,惊惧的目光,凄厉的叫声,悲痛的哀嚎。
以上种种,光是想象都令廖庆血脉偾张。
可江楚禾偏不肯让他如愿。
她直直地梗着脖子,紧咬牙关怒视着他,即便是咬烂自己的下唇也绝不松口,全程竟不曾发出一声闷哼。
廖庆从未如此刻这般恼怒。
他忍无可忍,抄起手边那柄细长的匕首就朝江楚禾捅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