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邈云沉默不语地看着已然沉浸在回忆的沈容辞,心中心绪难平。
她视这些为数据,但是回忆确实存在于沈容辞的脑海,往事也却确实发生在他们之间。
“两情相悦”这个标签贴得轻松,但这些年这两颗心是要游移多久,又要彼此确认多少次,才最终“一锤定音”。
一锤定音:
徐诫与沈容辞两情相悦。
徐诫与沈容辞青梅竹马。
而她算个什么呢。
魏邈云稍稍惆怅了一会,又打起精神,自己默念:
她也并非来此找真爱的。
死鱼她披着“轻喜”的壳子,实则内在悲凉无比:信任与猜疑、忠诚与背叛、利用与真心……
一朝一夕都有可能改变的瞬息真心,是她所难以企及的。
她恢复了一下心情,静静继续听着沈容辞道:
“……你回京城后,阿诫他忽然说要娶我,他效率极高地向我父亲提亲,我父亲并不赞同。”
她笑中带泪:“我求了他许久,我跪在祠堂前,求着列祖列宗,跪着香火菩萨。默念:我今生一定要是阿诫的妻子,哪怕一刻、一瞬,我都会感激涕零。”
“父亲最终同意了,但他郑重告诉我,跟我说我一定不能为正室。”
“我虽然不太理解,但我同意了。”
沈容辞抓紧魏邈云的手,激动道:“但我没想到,阿诫他会主动抗旨,和皇上说正妻非我莫属。”
魏邈云安抚地摸了摸她冰凉的手,她痴痴笑道:“但我没想到……这是一切悲剧的开始。”
沈容辞风光嫁给当时已经是太子的徐诫,没有多久,她就明白了父亲为何说自己一定不能是正妻。
因为……有完美得近乎假面的魏氏。
她一出现就夺取了所有人目光,彷佛天生这些目光就该为她聚拢、为她痴迷。
沈容辞偷听过父亲与魏太傅的议事,他们以当今局势为引,一番分析后就略显潦草决定了她与那个未曾谋面的魏氏的去处。
她心里确实有些不大爽快,但心悦之人并非凡人俗子,也注定不会只为她一人停留。
她或许只是他一时摆渡停靠的彼岸,不管停靠多久,总要一直向前的。
沈容辞劝自己接受,大哥二哥知晓她的心思,也无能为力,只是劝告她不要太过在皇家付出真心。
她嫁给徐诫后,魏氏就低调入府了。
沈容辞也知道,身为“天生凤命”的她,此刻一定分外委屈,但自己明明一向心绪开阔,却对她产生异样。
就这样过了将近一年后,沈容辞才知道,原来相爱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。
徐诫的朝堂琐事愈发累人,他常常在书房潦草一夜,第二日还未看见人影就踏着日出的初辉离开,而沈容辞逍遥惯了,她第一次当当家主母手忙脚乱,初始徐诫还会心疼她,让她不要过度操劳,后来便是漠然不管了。
沈容辞知道,这并不能怪任何人,怪她以前过于甩手掌柜,从未将《女诫》之类的书籍放在眼里,教习嬷嬷说的话未曾放过心上。
那个时候,她想的是:我怎么会嫁人呢?
她还没有打过几次胜仗,没有赢过几次敌方首级,没有尽情领略塞外荒凉风景,没有与战友并肩作战。
她怎么就嫁人了。
沈容辞疲惫了,她痛恨自己无意识嫉恨魏邈云,在这深宅大院,她甚至施展不开拳脚,衣裙华贵但是束缚她浑身没处使的力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