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入怀,他酝酿了很久,终于说出这一句他平生从没说过、但是此刻很想要说的话。
他清晰地记得,上一次想说这样的话是在五岁那年,可是第二天母妃便撒手人寰,他跪在她的牌位前,把想说的话往肚子里咽。彼时小小的人跪在空旷的大殿里,心里想着的是,从今往后,他不会再有亲人了。
他说得磕磕绊绊,比他多年前第一次独自面对群臣的诘问,还要紧张。
良久,他等来她的回应:
“可否先放开我?”她语气冷冷的,连称呼都没加。
手一松,怀抱落空,垂下的手在袖中紧攥成拳。
侍从点起灯,就着光线,她像是才看见那道红印,冰冷的神色终于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。
“先前不知,还望陛下勿怪。”
如果他没有见过她在他面前温和守礼、恭谨顺从的模样,如果他没有见过她情窦初开、满腔真心的模样,他也许会从她微微颤动的眼睫和稍许抿起的唇角,或者是比方才更加轻柔和缓的语气,看出她的歉意。
可惜。
她的眼睛蒙着一层拒人千里的纱,再下面,是寒冬三尺的坚冰。
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。
他早该知道那是什么意思。
分别那天的不欢而散,坤宁宫内的推拒,或者更早,早在西郊的围场,那日过后,她的笑容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度。
她的表情和语气,分明都在说,她不在意了。
她不在意他了。
就像是彼时,他不在意那个谢家的女儿。如今,他只不过是自食恶果。
“无妨。”他哑然道。
她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,至少应当维护一下自己作为帝王的威严,却迟迟没有等到他的下一步。她不禁眸光一动。
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,就打算这般轻轻揭过?
……早知道趁机多打一下了。
她神色和缓了些:“既然如此——”
“陛下一声不吭微服前来,私自调开我的守卫,打乱我的计划。”她道,“可否给我一个解释?”
“你生气了?”
“臣妾不敢。”
他指尖发白:“未来得及提前知会你一声的确不妥,但此事我已经想到更好的办法。”
“不必你像这般……亲身涉险。”想到席上众人投向她的目光,尤其是梅羡之,他眸色一暗。
如果出了什么意外……
“陛下圣明,是妾狭隘了。”
“……”
她没有再开口的意思,沉默中,他成了无措的那个。
“皇后近来可好?”搜肠刮肚半天,他干巴巴地吐出这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