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支风的拐棍在空中轻轻一格,苏慢的剑法竟真的变得平平无奇了,就连半点变化都施展不出,他轻轻一拨,苏慢的剑就把持不住,脱手而出,她的人也站立不住,后退三步,仰天倒地。
“怎么可能?为什么我的内力竟丝毫施展不出?我明明一滴酒都没有喝,一口菜也没有吃!”苏慢大口喘着气,却没有再站起来的力气了。
程梳尘长叹道:“若我猜的不错,他的毒其实不在酒中,而是抹在碗上。除了他自己的酒碗,都涂过毒,只要你摸过酒碗,就不能幸免。”
“这是鬼医的无香软骨粉。”徐支风微笑,“此毒无色无味,缓缓而发,中毒者起先毫无反应,劲力却会在片刻之后逐渐地减少。而且用力越多,待到毒发之时,劲力减少得也就越多!”
他缓缓朝那金灿灿的生门走去,一片光明,他再不需要任何人跟得上他,也再没有人可以看不起他!
突然,程梳尘的身子动了,脚步之快,竟仿佛凌波微步、足不沾尘,片刻之间,苏慢那把剑已在他手上,刹那就将按到徐支风后心,徐支风后心仿佛长眼,拐棍急回,一招苏秦背剑,堪堪挡住这一剑,剑棍相交,“咔”的一声,那拐棍竟已完全碎裂,露出里面一柄血光闪闪的长刀!
程梳尘叹道:“徐大哥,这拐棍本就是可以拆开的,里面这把,就是你杀人的凶器吧!”
“不愧是老头子的关门弟子,中了无香软骨散,竟还能有如此身法和劲力。”徐支风接住长刀,大笑着道,“不错,做戏做全套,我若藏不住凶器,怎么能令别人相信龙王降罚的传说?”
刀光如疾风骤雨,剑法却似细柳连绵,两人顷刻之间已过了十多招,暴雨打芭蕉,梨花压海棠,徐支风道,“太虚步、烟霞点染剑,是宫晏晏教你的吧?你为什么只用扬州万剑山庄的武功?你师门的功夫呢?”
程梳尘咬牙道:“不配、不敢、不忍用!”
“好,你不忍用,我却要动真格的了。”徐支风退后几步,突然以一种奇异的姿势蹲下了。
程梳尘顷刻变色,身体尽力向后闪去,横剑胸口,徐支风的刀却已经到了,刀光一闪,那漆黑的宝剑竟直接被砍断了!
“好剑,竟能挡下我的迎风一刀斩,只是下一招,你还有剑挡么?”徐支风向前逼近,程梳尘向后退着,突然向后一仰,躺下了。
徐支风一怔,道: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我投降。”程梳尘躺在地上,“反正你说过不会杀我。”
霸天虎和苏慢目瞪口呆,急道:“你怎么投降了!”
“我已经尽力了啊。”程梳尘伸了个懒腰,无语道,“我说过好几次了,你们别真把我当连湘玄用。我只是个普通人,我也怕死啊。”
“哈哈哈,好!你毕竟是武林的新星,老头子的掌上明珠,还是宫宴宴最想要得到的东西,何必求死呢?我便留你一命。”徐支风走向那扇金光灿灿的门,终于等到这一天了,他以后不再需要任何人跟得上他,他只要有这些东西就足够了。
程梳尘忽道:“等一等。”
徐支风皱眉道:“又怎么了?”
“徐大哥,你虽然变了,变得很可怕,可你毕竟给我安排了一个‘好’结局。”程梳尘的表情很痛苦,“所以我要最后提醒你一次,不要再往前走一步了。收手吧。”
“好啊,小程,你到了这一步,还替我考虑?怪不得他们说你是下一个连湘玄。”徐支风道,“不过这你倒不用担心,我虽不知道怎么找到生门,却早有宝藏的机关设计图,就凭那些机关,以我的身法,简直毫无风险。”
“向前直行五步,后翻!”他走进生门,前行五步,突然,一根铁箭自天而降,徐支风早有准备,向后翻去。
血溅当场。
“……为什么?我的轻功,怎么差了一点?”徐支风发现他的判断变差了一点,可就是这一点,失之毫厘,谬之千里!他没有躲过这一箭,一步错,步步错,第二根箭、第三根箭他都没有躲过,腰间一个小银瓶掉在地上,蜂王浆也掉了。
他突然想起来了,下地宫时,程梳尘的手很凉。那不是手!是酒碗,是他徐支风亲手下毒的酒碗,程梳尘什么时候把桌上的酒碗带走了?他中了自己下的毒!
徐支风捂着胸口被鲜血溅满的衣襟,惨然道:“小程,你一定还能动,你能不能帮帮我,把那小瓶捡起来,给我喂一点蜂王浆?”
霸天虎和苏慢都已经动弹不得了,他们看着程梳尘,目光一样的惨然,不要,若是救了徐支风,他们就会死!
程梳尘沉默,没有动。他的眼神怜悯痛苦,却没有行动。
他毕竟不是连湘玄。
徐支风苦笑,他放弃了,血流如注,看到程梳尘的眼神,他忽而没有精神继续,身体倒下的同时,胸襟里那把切菜的小刀滑了出来。
是不是只要程梳尘去救他,他就会用这把小刀伤害程梳尘?
——如果你的朋友出卖了你一次,他往往就再也没有脸见你。
程梳尘不知道这些年里,徐支风都经历了什么,他对此一无所知。
这些事情,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人讲出来了。
第二天,他在瓦筐寻找。
寻找龙香柳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