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女生哭笑不得,她也就试试看而已,谁知道尤异拒绝得这么…呃…隆重。她豁达地说:“没关系。”尤异出了教室,周秦在楼道口等他。“苏浩杰呢?”周秦压低嗓音问。尤异摊开双手:“在上晚自习。”“没出去?”“没有。”“哪里不对劲。”周秦摸着下巴嘀咕。尤异指指教室:“我还进去?”“去。”周秦说:“你在发呆别以为我没看见,作业写完了吗?”“……”尤异深吸口气:“不会。”周秦微怔,瞬间短路:“什么不会?”天底下还有尤大师不会的东西?!尤异羞于启齿,瞪著他,看了半天,周秦仍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,或者,理解了假装不知道。“作业…”这一天,尤异回想起被政审表支配的恐惧。每一个字、符号单独拆开他都能看懂,但合在一起就变成了天书。周秦笑眯眯:“没关系,哥回去教你。”尤异神色冷漠,视线游移至阳台。周秦:“?想什么。”尤异:“把你扔下去,重力势能转化为动能,你能摔多碎。”周秦:“活学活用啊尤小异。”尤异摆摆手,转身进教室。苏浩杰行注目礼,一直到尤异坐回他身边,都没有移开眼睛。尤异叹口气,两条长腿抻出课桌下,往后一蹬,板凳后移,他下巴搭上课桌,继续发呆。“你爸…”苏浩杰欲言又止:“是不是有那种,时刻不能离开你的,呃,恋子病?”“病的不轻。”尤异含泪赞同:“谁会强迫一个百岁老人来上高中呢?!”苏浩杰不懂他的意思,但被尤异的情绪感染了,真情实感道:“太残忍了。”尤异满脸悲戚,苏浩杰感同身受,以至于他没有厘清这二者间什么关系,什么父子,什么百岁老人??尤异百无聊赖,盯住教室黑板上那面钟,分针一圈又一圈,跑了不知多少来回,时针才慢悠悠地指向九点。晚自习九点半结束。苏浩杰收拾东西:“回寝室,阿姨给你安排住处了吗?”“……”尤异认命了:“等会问我爸。”苏浩杰和尤异并肩出来,周秦缩在走廊上打喷嚏。三伏天的热意散去,夜晚渐渐变凉了。看到尤异,周秦摸了摸鼻梁,朝他招手:“异崽。”尤异走向他:“你不舒服?”“我没事。”周秦一声阿嚏,尤异迅速退后,被嫌弃的周某:“……”苏浩杰在他俩旁边,呆着没走。周秦瞥了他一眼,似乎在纳闷他怎么还不走。苏浩杰瑟缩,指指尤异,在周秦危险且护崽的直视下,鼓起勇气:“我跟他一起吧。”“……”周秦哭笑不得:“你把当保镖呢?”因为方恒斌那伙人不敢招惹尤异,所以苏浩杰才一直围着尤异吧。周秦一眼就看穿了。苏浩杰低下头,两耳通红,他背上书包,低声嗫嚅:“那我先走了。”周秦点点头,他还有事和尤异商量,只有等苏浩杰先走,他俩再不近不远地跟上他。没想到,少年一瘸一拐地步下缓台,忽然抬起头,双目灼灼凝视他们。周秦微蹙剑眉,客气地问:“还有事?”“不是,”苏浩杰扶住护栏,鼓起勇气道,“我没有把他当保镖。因为——”周秦直觉他话里有话:“因为什么?”苏浩杰好像笑了下,笑意稍纵即逝,他的声音也变得低哑,在昏暗的灯光下,饱受欺负的少年,侧颜印出几分看不透的迷茫。他依旧轻言细语:“因为过了今晚…就没有可害怕的了。”月凉如水。脚步一轻一重踏上楼梯。苏浩杰转过拐角,他的身影消失。“不对劲。”周秦再次重复。每当他说这句话时——他自己都发现了,事情一定会朝着非预想的方向发展。尤异问出了他此刻的困惑:“真的是他吗?”梅轻怡算出的人,就一定是他吗?但当时在篮球场上,的确只有他一个贫困生,而且他身患残疾、饱受校园霸凌、生活困窘捉襟见肘……说他日子不难过,那是在睁眼说瞎话。“先跟上去。”周秦扬下巴。两人追上苏浩杰。少年一瘸一拐地,走不快,他才下一楼,慢吞吞地朝宿舍踱去。尤异和周秦藏在路灯照亮的阴影后,不近不远尾随苏浩杰。九点五十,苏浩杰到宿舍楼下,乘坐电梯上去了。周秦和尤异面面相觑,苏浩杰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回去了,那只能说明……今晚的死者不是他!手机铃骤响。周秦接起电话。梅轻怡躲在花坛的灌木丛后,极力压低嗓音:“老周,你猜我看见了谁。”周秦和尤异对视一眼,两人拔腿冲向操场。“方恒斌。”梅轻怡也难以相信:“他一个人过来了,篮球场的门锁了,不知道他怎么进去的。”电光火石间,脑中一闪念过,苏浩杰那句「过了今晚就没有可害怕的」究竟什么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