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仕林一步踏出,照雪剑直指苍穹。他不再需要跃入心井,因为此刻,整个九州已是他的心井。
“金觉!”他高声呼唤,“你还记得《断碑行》的结尾吗?”
腕间魂光轻轻一颤,随即,箫声自他心底响起,与说书人的诵读交织成律。这不是单方面的传递,而是双向的唤醒??许仕林以自身为媒介,将今日之愿力逆向注入那段残存意识。
虚空之中,乐谱一页页重组。
>**“碑可断,音不断;命可绝,志不绝。”**
笔锋落下,玉管笔碎裂,许仕林唇角溢血。但他笑了。他知道,这一句,是金觉一直未能完成的终章。
整片紫雾轰然炸裂,化作漫天灰烬飘散。而在海底副井深处,东华将军石像双眼恢复清明,口中吐出最后一句密语:“钥匙不在碑中,在人心。”
与此同时,西域沙漠那面铜镜猛然震颤,镜面影像突变:白衣少年转身面向观者,身后万千模糊身影齐齐抬手,指向东方。
一个声音,跨越时空,清晰响起:
“轮到你们了。”
三日后,奇迹接连发生。
南方遗音殿青铜巨门自动开启,十二尊石俑逐一崩解,化作尘埃随风而去。人们发现殿内并无囚禁之声,只有一面巨大石壁,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从未听过的话语:
>“我不怕你。”
>“你说的不是真理,是权力。”
>“我选择记住,哪怕因此而死。”
这些话没有署名,却让每一个读到之人泪流不止。更奇的是,每当有人朗读其中一句,附近便会有金莲花悄然盛开,哪怕是在寒冬冻土之上。
北方照雪堂遗址的残碑也开始移动,八个小字沉入地下,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铭文:
>**言即剑,听即战。**
>**一人开口,万籁同鸣。**
与此同时,朝廷终于坐不住了。
三十六州巡按联名上奏,称“言塔之乱,惑乱民心,动摇国本”,请求天庭降下“静默令”,以雷霆手段肃清妖言。然而奏折送至昆仑南阙,却被一道金光拦下。守门童子传言:“天门已闭,三百年旧规不复施行。此后人间事,由人定。”
消息传开,举国哗然。
有人欢喜,有人惶恐。那些曾靠告密升官的小吏连夜焚烧案卷;地方豪强关闭私塾,禁止子弟前往言塔;更有甚者,组建“缄口卫”,持刀巡逻街头,威胁举报“危险言论”。
但这一次,他们面对的不再是顺民。
一名七岁幼童因背诵《未录志》中“农妇李氏抗税殉身”一节,被拘押审问。其母闯入衙门,当众撕开衣襟,露出胸前烙印:“我娘也是李氏族人,这印记是当年官府打的。你们可以杀我,但杀不尽所有记得的人!”
围观百姓群情激愤,砸毁县衙,扶她登上高台。那孩子坐在母亲肩头,继续朗读,声音稚嫩却坚定。
此事迅速传遍九州。越来越多的人走出家门,带着祖辈遗留的信物、残页、血书,走上言塔讲台。有的讲述祖先如何因一句真话被流放边疆;有的展示父亲藏在墙洞里的禁书,纸张早已发黄脆裂,字迹却依然清晰。
记忆的雪崩,一旦开始,便无法阻止。
一个月后,第一场“言祭”举行。
九百九十九座新建言塔同时点燃灯火,百姓手持写满誓词的竹简,投入塔底火盆。火焰腾起百丈,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。空中浮现出一幅浩瀚图景:无数名字汇聚成河,流向心井方向,最终凝成一座虚拟丰碑,矗立于天地之间。
碑上仅有一行字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