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他又不能如此一走了知,便沉默地跟着陆殊。
那一夜,他们一前一后走了许久。
但是最后,陆殊竟然不是往魔域去。
而是去了一处破屋子。
陆殊忌惮于景决可能的阻拦,毕竟景行宗素来爱管闲事,非要拿他到戒妄山,他根本不是景决的对手。
是以他当即打消了这夜渡斩魔壑的想法,心生一念,忽而展开笑意,打破了沉默对景决道:“好好的仙道不走,鬼才去投魔道,臬司大人其实不必如此防备我。”
景决看陆殊面色突然转晴,月光皎皎之下,那双眸子复又燃起光华。
他心中知道不可轻信此时陆殊的话,毕竟陆殊方才要去魔域的决心并不似作伪,然而不知为何,在陆殊突然笑着看向他时,他还是点了点头。
在破屋子升起火后,两人各据一方。
陆殊心中实在想不明白景决这莫名其妙的一路同行,若是拿他早该拿了;若是劝他,劝过了也该走了;若是助他,更加不可能,景行宗的人,怎么可能支持他去投魔道?
而景决心中在想,若陆殊当真要去魔道,他待如何?那个将人捆走的想法甚嚣尘上,他垂着眸,一直在给自己找一个理由。
当夜,景决本是不肯睡的。
可是不知为何,竟是睡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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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殊虽然没了根骨,没了修为,但他有可以疗伤和打能经脉的上邪心经,还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上邪经集阁。
想要找到一种秘术,对付一个对他没有防备的人并不难。
但陆殊没下重手,只是让景决沉沉睡去。
而后陆殊起身,他站在火堆前望了一阵景决,他想不明白景决平白无故为何来寻他,心中却又隐隐觉得自己与对也算有些交情,路上遇到送一程也说得过去。
但他要想的事情太多了,如何渡过魇门阙便是一大难题,于是便也不再深思此事,他给火堆添了柴,便离开屋子,关好门,跛着脚慢慢走远。
那之后,他去了另一处小镇,辗转几日之后换了一处渡口,走向了魔域。
然后,在这一年的冬天,世上便多了一个陆鬼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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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第二日醒来的景决,不见了陆殊,他发疯般寻找,无果。
而后又搜寻全城,仍是无果。
最后,他站在斩魔壑的边缘,不敢相信当真有人会跳下此处,去挑战那令人畏惧的魇门阙。
他一开始还抱着侥幸心理继续找寻陆殊的下落,试图说服自己相信陆殊最后说的不去魔域之事。
可是,他很快发现自己在自欺欺人。
说不清为什么,他尽管与陆殊不熟,却觉得以自己对陆殊的了解,陆殊就是会跳下去。
想明白此节,他便陷入自责与懊悔。
他想,我昨天应该拉住他,拉不住就把他捆回去,我也不该管自己为什么想不明白,反正先将人留在身边,总有想明白的时候。
但这不是他最后悔的事情。
他最后悔的是,他昨夜其实已经改变主意,他想说:“陆殊,往前走,不要回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