圆月悬挂半空,漫天金色丝雨,无声无息落地。
夷洲西南某处深山,雾气氤氲。
某一刻,灰白雾气突兀汇聚,化作一个飘忽不定的矮瘦老者身影。对方身披暗红斗篷,眼睛狭长,眉毛墨绿,看着有些邪异。
。。。
子时刚过,山风骤起。陈沐立于苍梧郡外三十里荒原之上,药篓斜背肩头,手中紧握那枚黄泉葫芦。夜空无星,唯有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低垂如幕,仿佛天地都在屏息等待某种变局降临。
他并未立刻返回矿洞,而是绕道北岭松林??正是三日前符纸所约之地。
松林深处,枯叶覆地,寒意渗骨。陈沐盘膝而坐,将葫芦置于膝前,指尖轻点其表,一道神识悄然探入洞天内部。只见原本沉寂的虚空之中,竟浮现出一缕极淡的黑烟,正缓缓旋转,似有灵智般抗拒着外界窥探。
“果然……你还没死。”陈沐低声自语,“那一道被截断的星魂残影,并非来自远古星官,而是你故意释放的诱饵。”
那黑烟微微震颤,仿佛听懂了他的话。
三年前金河城荒冢崩塌之夜,陈沐并非单纯为了寻宝而去。他是冲着“天枢碑”来的??但真正让他动容的,是碑底压着的那一具干尸。尸身早已腐朽,唯有一缕残魂封印在黑石夹层中,带着浓烈的怨恨与不甘。当时他冒险将其带回,藏于黄泉葫芦内温养,便是察觉到这道魂魄与星力之间存在诡异共鸣。
如今看来,那不是巧合。
“赵执事以为自己在执行摘星峰的命令,殊不知他也是你在背后引导的傀儡。”陈沐冷笑,“你才是真正想借‘引魂台’复活之人……只可惜,我提前截流了星能,让你功亏一篑。”
黑烟剧烈翻滚,发出无声嘶吼。
陈沐却不惧反笑:“你以为我会怕你?你不过是一缕残魂,连完整意识都未恢复。而我……已经走上了‘星盗之路’。夺星为食,逆天改命,正是你的宿敌之道。”
话音落下,葫芦表面符文再现,层层叠叠如锁链缠绕,将那黑烟牢牢镇压。片刻后,躁动平息。
陈沐收起葫芦,抬眼望向林间小径。
他知道,今夜必有人来。
果然,不到半刻钟,远处传来轻微脚步声。一人披着斗篷缓步而来,身形佝偻,手中拄着一根乌木杖。待走近五丈,忽又停步,声音沙哑:“是你传信让我来的?”
“李长老。”陈沐缓缓起身,“你比我想象中胆大。”
来者正是九峰山执法堂三位副执事之一,李守拙。年逾六旬,修为筑基巅峰,掌刑多年,手段狠辣却从无污名。表面上看,他对掌门忠心耿耿,但从数月前一次例行巡查中对陈沐的刻意包庇,再到最近几次资源调拨时暗中倾斜,早已露出破绽。
“我不傻。”李守拙低声道,“那张梦中符咒,只有我知道北岭松林是我每月祭子之地。你是怎么做到的?”
“人心有隙,神识可入。”陈沐淡淡道,“你儿子三年前死于魇镜侵蚀,对外宣称是意外走火入魔,实则……是赵执事发难,清除异己。你一直隐忍不发,只为查清真相。”
李守拙双拳紧握,眼中泛红:“你说这些,是要威胁我?”
“我要的是合作。”陈沐取出一枚玉简,递上前去,“这里面记录了十二处地脉节点坐标,皆已埋设星核。若你愿助我牵制执法堂高层注意力,七日后,我可为你开启一次‘返魂引’??以星力重塑神魂印记,让你再见令郎最后一面。”
老人浑身剧震:“你……真能做到?”
“黄泉葫芦不是普通法器。”陈沐目光幽深,“它能短暂打通生死界限,前提是……有足够的星能支撑。而这,正是我需要你的原因。”
沉默良久,李守拙终于点头:“你要我做什么?”
“明日辰时,执法堂将召开紧急会议,商议通缉令升级事宜。你需提出建议:封锁尾芷峰方圆十里,全面搜查可疑阵法痕迹。”陈沐冷声道,“让他们把所有力量集中在错误的地方。”
“然后呢?”
“然后……我会让真正的阵眼,在他们眼皮底下转移。”
翌日清晨,九峰山主殿议事厅内,烟香缭绕。
掌门端坐高位,眉宇凝重。左右两侧,各大峰主、执事列席而立。赵执事亦在其中,面色阴沉,昨夜祭坛失败的消息尚未上报,但他已知局势失控。
“据影楼密报,陈沐昨夜现身苍梧黑市,交易大量禁物材料。”一名青衣修士禀报,“推测其正在加速构建聚星之阵,请求立即发布金丹以下格杀令。”
“不可!”李守拙猛然站起,“贸然出击,只会打草惊蛇!依老夫之见,应先封锁尾芷峰周边区域,派遣阵法师团深入勘察,确认主阵位置后再行围剿!”
此言一出,众人议论纷纷。
“李长老说得有理。”另一名峰主附和,“陈沐狡诈多端,若主力尽出却被诱离山门,反而可能遭其反扑。”
赵执事冷眼扫来:“李师兄,你近来屡次为追捕之事拖延决策,莫非……另有图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