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打算用睡眠度过这个夜晚吗?”江烬问。
“我不困,是你给我盖的毯子。”
岑安在病房一觉睡到傍晚,还在“绿树”吃了个饱,此刻根本没有睡意,累极厌极也只是心理层面。
江烬唤醒阿兰,让她分析他们所处海域的经纬度。
“和我想的一样,不远。”江烬看着他,“我想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说着,又一把将岑安拽出被窝。
“烬哥你——”
江烬施加在他身上的每一个动作,都让岑安觉得莫名其妙,不禁笑出声,“烬哥,我发现你真的好喜欢支配人啊。”
江烬看着他:“你喜欢往人身上蹭。”
岑安从床上一跃而起:“你都让我蹭了,那么,我也让你支配。”
海面,冷月高悬。
岑安按照江烬的指示,黑进教堂的仓储系统,控制了一个名为“船长”的人工智能。鲸体状教堂建筑的颌部缓缓打开,一辆四十尺飞桥游艇投入海中。
游艇造型如精悍的战斧,劈开绸缎似的海面,疾驰而去。
岑安站在主甲板上,看着被抛在身后的鲸之教堂,“烬哥,咱真不跟贺时洄打声招呼啊?”
江烬坐在独立的驾驶室里,跟船长交代着什么,闻言无谓道:“天亮前回去就行了。”
岑安走向江烬,忽然听见一道唤他名字的声音,空灵缥缈,好似来自海市蜃楼。
他诧异回头,教堂尾部,江恩训的像在风里飘摇。
“不要接受溯。”她柔和明澈的目光注视着他,只说了五个字,人像变得更稀薄、透明,仿佛耗尽了气血。
岑安沉默回望。游艇似乎驶入了寒冷海域,风越来越冷,刮得脸疼。
他朝江恩训微微鞠躬,“谢谢您的告诫,但我有自己的打算。”
他钻进驾驶室,和江烬坐到一起,瞄了眼航线屏,愣住:“56号荒岛陵园……哥,亲哥,你要带我去坟地?!”
“嗯。”
岑安望着他,倒抽凉气。不是……谁家好人大半夜跨海去坟地啊?
“去那儿干什么?”
“把你葬了。”
岑安配合他的玩笑,做出惊吓过度的夸张表情。
江烬揶揄:“不是不怕死么?”
“我是不怕,但如果死在信任之人手中,肯定不能瞑目。”
江烬看着他,眼里的光却一寸寸暗下去。
目的地是一座看不到边儿的岛屿,机器人经年累月的打理下,已看不出荒颓象。他们沿着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走,两侧没有任何疏松土质覆盖的基岩表面,竟然突兀地长出了一簇簇白色紫罗兰。
岑安大为稀奇:“这什么地质?”
“不是地质的功劳,是药水培养出来的,就像你常说的,科技狠活儿。”江烬弯腰折花,很快便采了一捧,“不过,花是无辜的,它的生命和你认知里的植物是一样的存在。”
岑安举目四眺,岛上地势颇为曲折,人造土壤堆就的坟茔随处可见。
“逝者生前做了什么,死后要被流放荒岛?”岑安问。
“你想多了,这只是一种殡葬方式,土葬。”
“这不就是最原始的方式么?”岑安疑惑。
“没错,虽然现在数字化葬礼和生态葬是主流,但这种罕见的土葬形式也是存在的,我们得尊重。”
岑安愣了一下,他差点儿忘了,他不属于这个时代,他常见的东西,在此时,已是罕见。当下生产技术发达,城市的不断扩张是土地资源紧张的原因之一,就连生产人类活动必须的蛋白和糖类等养分的工厂,都在往地下或空中转移,墓地早已没了占比。这种不宜居住又不易毁坏的荒岛,成了最好的选择,交通根本不是问题。
江烬取出一支花,放到一座坟墓前,“这是老师的墓。”
岑安在墓碑前蹲下,机器人打理得纤尘不染的墓碑上,没有任何信息,只有短短一行英文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