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名唤张广的胖小郎,一时抹不开脸来说话,在远处咽了不知多少口水。
傍晌归家,季凤的手巾里,包了有鸡脯、菜脯、甚至还有两小块牛脯。
时下的牛多金贵哪,仅次于马匹的重要性了,就连富户也多拿来挽力载物,不会轻易杀吃了的。
他们牛脾乡的乡市,最多见有屠夫卖羊肉鹿肉的,还从未见过生牛肉呢。
“带回去给阿姊尝尝,她一定喜欢。”季凤道。
“嗯!”季珠小脑袋点了点。
姊妹二人俱没舍得吃,小心包好,等了季胥来接,带回家才珍重的打开来,献宝似的给季胥。
季胥抵不住妹妹们的热情,细细尝了一块牛脯,干香耐嚼,正在想明日给妹妹准备什么做中食,一下倒有了主意。
只见她去西屋舀了两瓢面粉来,添水溲面。
季凤见那面团抻得有禾草那么细,只当晡食要吃阿姊做的水引饼,阿姊做的水引饼,不似其他人家的,那面抻出来不是片片的,而是缕缕细长的。
却又见季胥拿了一把筷子,上一根,下一根横在那些条状的面之间,并拢着给压成了卷曲的形状,再放到烧热的油釜里头炸?
“阿姊,这不是在做水引饼吗?怎么还要炸?”
只见那卷曲的面饼炸的微微泛黄,定了形,季胥捞了出来道:
“是水引饼,不过这样炸过一道,你和小珠即使在书馆也能吃上了。”
“真的?这要怎么样吃?”
季凤新奇不已,这水引饼有汤水,若早上做好带去书馆,中午吃时早已泡胀了,因书馆里也没谁会带这类汤汤水水的面食。
“再等等,凤妹带回来的那些肉脯、菜脯,正好能用上。”
只见季胥先后炸了有十来块面饼,又将那牛脯之类的切成丁子,从西屋墙角的那口双领甖里,捞了一头金盈的菹菜来,切成丝,盛在小竹筒里;
另拿一竹筒,盛了用怀香、花椒、桂皮、晒干的豆豉、盐研出来的粉屑。
待到次早,额外煎了两个鸡子饼,拿巴苴叶包了,放了两个大海碗到她们姊妹的书箧里,交待道:
“将那面饼、肉脯菜脯、鸡子饼,并那些菹菜粉末,一并用沸水泡了,再添一匙的猪油膏子,便能吃了。”
季凤点头记住,这听起来东西多,实则方便的很,只需用水泡即可。
待到日中时分,一股子霸道的酸香味绕梁不散,引的书馆的同袍纷纷围前来。
只见凤、珠二人的案前,各一碗金灿灿的吃食。
“这是水引饼?”
“胡说,水引饼没这样细的。”
“汤上那个鸡子饼我倒认得。”
“季凤,这到底是何物?”
一时七嘴八舌的。
季凤道:“这是菹菜肉脯面。”
姊妹二人已是迫不及待,拾筷吃了起来。
只见那面条哧溜哧溜的进嘴,香味越发散开了,小郎小女们都在咽口水,回去看见自己的糒干硬饼,越发失了胃口。
昨日那小僮依旧来问,想买一份她这吃的,
“我出二十个钱,可行?”
“我也买!”
就连昨日那个拿君子远庖厨来笑话人的胖小郎张广,也撑不住来说道。
话说季胥,近日照常往返豆腐肆,想着妹妹如今已经送去读蒙学了,家里也有带院、院中有水井的瓦房,
前阵子也置办了一个竹框皮革的衣簏,一顶松木做的柜子,放在睡觉的东屋,用来放些布匹、衣裳、鞋底。
如今天气和暖了,她们盖的是薄一点的春被了,是前些日子新做的,厚的那床晒打过后,收进了柜子里头。
因办这些大件,家里的钱又花的干净,不过家里连妹妹进书馆这样的大事都办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