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坏的结果,伯爵会直接派兵接管这片领地,而他,林恩·贝尔,会被当成一个图谋不轨的危险分子,被悄无声息地处理掉。
这些念头在林恩的脑中闪过。
林恩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,但他自己知道,嘴角的肌肉已经开始僵硬。
他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瞥向沃尔特。
老管家脸上的血色,已经彻底褪尽。
“芬利大人说笑了。”林恩强迫自己开口,声音还算平稳,“那些坑洞里乱七八糟,前几日下雨,现在全是积水和烂泥,恐怕会污了大人的靴子。实在……没什么可看的。”
这是一个很蹩脚的理由,他自己都觉得心虚。
芬利笑了。
他慢条斯理地,將那只已经踏上马鐙的脚收了回来,重新站稳在地上。
“无妨。”他说,踱步走下台阶,朝林恩逼近了一步。
“我年轻的时候,也在乡下待过,对土地有感情。越是失败的尝试,往往越有借鑑的价值,不是吗,贝尔男爵?”
他的称呼依旧恭敬,但语气里已经没了半点商量的意思。
他就是要看。
现在,立刻,马上。
林恩的喉咙有些发乾,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胸腔里心臟的跳动声。
怎么办?
沃尔特的呼吸已经变得粗重,他似乎想说什么,却又因为恐惧而发不出声音。
庭院里,只剩下几匹马不安地刨著蹄子,打著响鼻。
就在林恩被逼入死角,几乎要做出那个他无法承担后果的决定时,一个人出现了。
是赤鳶。
她从城堡的侧门走了出来,手里拿著半块早上剩下的麵包,看样子是准备去骸骨园那边散步。
她没有穿那身破旧的皮甲,只是一身洗得发白的麻布旧衣,栗色的长髮隨意地在脑后束成一束。她整个人融在清晨的薄雾里,安静得像一道影子。
她的出现並没有引起芬利手下那些卫兵的注意。
但她停下了脚步。
她没有走向林恩,也没有看他。她的脚步就停在通往工地的那条必经的小路上。
然后,她抬起头,静静地看向芬利。
她的目光里什么都没有。
没有愤怒,没有警告,没有情绪。
芬利一开始,只是对这个突然出现並挡住去路的乡下女人,感到一丝被打扰的不悦。
但当他的目光与赤鳶那双灰色的眼睛对上时,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。
接著,他的视线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著,不受控制地,落在了赤鳶的胸前。
林恩顺著他的目光看去。
在赤鳶那身麻布旧衣的领口下,隱约能看到一件贴身的旧皮甲的边缘。就在那皮甲上,有一个毫不起眼的,几乎被磨平了的徽记印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