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哪个疯子!”
“博克。你他娘的想死吗?”
一扇扇木门被推开,领民们探出愤怒而睡眼惺忪的头颅。咒骂声此起彼伏。
他们白天刚在地炉那块干了一天的活,对於在深夜吵醒他们的博克,可没有好脸色看。
博克扔掉石头。他站在井边,用嘶哑的嗓子,指著自己家的方向,对整个村庄嘶吼:
“活了,都活了!”
“领主大人没有骗我们!”
“地窖里的种子。它们都活了!”
他的声音里带著一股癲狂的喜悦。
咒骂声停了。
所有人都愣住,睡意和愤怒被巨大的困惑取代。
片刻死寂后,第一个人影从家里跑出。他举著火把,脸上是將信將疑,默默跟在博克身后。
第二个,第三个。
越来越多的人从黑暗中走出,匯成一条由火把组成的长龙,涌向博克家的地窖。
博克家狭小的院子被围得水泄不通。
但很安静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地窖那个狭窄的入口。空气中混杂著汗味、土腥味,还有一种名为“敬畏”的集体气息。
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。
林恩和老管家沃尔特走了进来。沃尔特的手按住腰间礼仪短剑的剑柄,眉头紧锁。
“大人,这……”
林恩摆摆手。
人们自发排队,一次下去三五个人。
第一批人上来了。
他们表情恍惚,嘴唇哆嗦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林恩没有下去。他平静地站在地窖口,看著这一切。
他看见一个头髮白的老妇人,从地窖里出来后,双腿一软,跪在地上,朝著地窖的方向一下下磕头,嘴里念著:“神跡。神跡。”
对於领民来说,这不同於骸骨园或是零號坑,那些都是领主自己的財產,就算真的能用魔法让粮食丰收,那也只是领主的一小片地,和他们这些种地的领民又有什么关係?
但现在不一样,博克家的地窖下,確確实实长出了和零號坑別无二致的幼苗。
林恩的眉头皱了一下。
他在心里对自己说:他们敬畏的是未知,是我这个“领主”。这种敬畏很脆弱。必须把这份敬畏,从我身上,转移到土地,转移到他们自己的劳动上。
权力不是恩赐,是契约。
不是我养活他们。是这片土地,和他们自己,养活自己。
当最后一个人也从地窖里出来,院子的气氛攀升到了狂热的顶点。
林恩举起手。
嘈杂的人声瞬间消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