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竟程颐又不会找一堆生僻字,故意卖弄学问,也不会像是苏学士那样自己製造典故,还跟欧阳修卖关子。
起初也不过是表示反对,但后面提到了这实际上会损害士大夫们的利益,“其心可诛”这四个字摆在那里,还表示如此下去的话,官家也会失去民心。
这算是道德层面,比较严重的杀伤了。
“此事。。。。。。蔡翁既然能看,官家必然也看过了。”
“正是,而且也有些议论,对你甚为不利。”
“只是此论一出,虽道破本质,然而国朝不抑兼併,已是优待,又何以论处呢?”
“小子也知道要害所在啊。”
“若天下之民皆失其地,流民遍於野,既无可用之兵,也无可用之粮,到时只怕是连差遣役务之人,都找不到了。若此时有敌来攻,国家危矣,今之大夫,若孙恩之乱吴,桓玄起於楚,呼叫不应,又无北府兵健儿,何以自处?”
他也把话摆开了讲,而且火力也比较凶悍。
“程颐虽有著述,若於学问,则可称其为师。然天道有变,天理亦有变,彼时李氏献表於蜀,后主开城於吴,钱氏归附,二刘继灭,遂有今日大宋河山。然尚缺燕云、灵州、河西等处,太祖昔日平南,天下初定,而北向受阻,兵首败於燕。太宗次又进兵,眾將违令,鲁公不能制之,又败於辽,遂不能復燕云,而成一时之恨也。
其后辽国南侵,会猎於澶州,终成会盟,以岁幣和於辽国。然定难之事,太宗未能获继迁,其后德明譎诈,元昊暴戾。而国朝自有论者,落第之贼,献策於彼,时有王师败绩,而辽人亦不得进。三方掣肘之间,遂有今日局面。
神宗昔日伐夏,受辱於辽,而诸公弃地於夏。如今强敌在侧,而臣子不思报效,只在朝堂上议论臧否,虽似直臣,终为大奸大恶之辈。此等人物,若与之坐谈论道尚可,与之共谋大计,以利万民,又上报天子,虽草莽愚民亦不为也。”
说起来,黎风要是生气了,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。
也好在坐在这里的,也只有蔡京,没有別人。
看的蔡京都有点震惊了,好小子,给了同进士出身以后,这火力都跟著上涨了。
甚至把他放出去,在朝堂上和人对喷,没准都是个能上阵的。
而且他要论述起来,怕是比那些道德君子还要狠一些。
就这个炮火强度下来,蔡京也只是表示文章还是粗浅了些,不过这骂的也真漂亮。
算是黎风这小子,最近超水平发挥了。
程颐是没有提黎风应该砍头,只是说其心可诛。
而黎风这边呢,直接就拿燕云十六州和西夏来说事,最后提到的也是神宗时期的拓边居然被“诸公”放弃。
没有提到哲宗时期的拓边,就是一通情绪输出。
当然了,这样说话,总是在比较文明的环境下。
像是临场发挥的,“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顏无耻之人”,这个又不是两边当堂辩论,自然也是没有的。
“小子口舌忒毒。”
蔡京听了以后,觉得最后一段骂的太狠。
“此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。若在后世,二程为『理学承前启后之人物,然其论如何,终难定数。而如今。。。。。。不得已为投枪一试,若诸公知之,唐突之处,还请见谅。”
还“见谅”呢,士大夫们的年纪也不小了,没准真有哪个倒霉蛋,到时候给当靶子气的中风,这热闹可就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