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黛意还没从霜花之毒的侵袭中缓过来,没了在水中濒死的感觉,身上的痛意便越发明显。
没想到这霜花沾到人身上,能这般痛苦。
她虚弱地抬眸看向云钦。
云钦拿出止痛丹药喂给姜黛意,逃出王宫匆忙,未带婢女,而以姜黛意目前的情况来看,怕是连动的力气都没有,所以他只能用内力帮姜黛意烘干衣裳。
姜黛意一直盯着云钦看。
云钦眼底浮起一丝温柔的笑意:“这么看着我做什么?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不会中霜花之毒?”
姜黛意吃下云钦的止痛丹药,痛意散去一些后终于能开口,她向小时候一般抱住他。
“哥哥,你疼吗?”
云钦神色微微有些怔住,可手上的内力却没有停下。
她提起往事:“我幼时似乎在寒林里曾瞧见过你,可我那时并不知道,你就是哥哥。今日哥哥陪我下寒潭却不受霜花影响,说明你早就经受过这种痛苦,对吗?”
云钦眸光如同碎玉,星星点点,他的眼尾泛起一丝红,眸底神色复杂得令人捉摸不透。
旧年雪色覆盖的寒林里,姜黛意绝望之际,看到幽深潭水寂寂下有一抹素衣虚影在水下浮动,而岸边倒映的,是她悲凉的神情,那时她在想的不是救人,而是就算她有余力救,救起来之后呢,又要互相残杀吗?
她眸中满是难过,道:“原来哥哥这些年,同样过得很痛。”
第46章
云钦是天之骄子,这是世人眼里对他的看法。
世人只知道他的辉煌,但从未有人知道他的过往。
小郡城。
方才经过一轮守城战乱,城内百姓们脸上虽有惊惧,却并不气馁,只因此时云钦便身在小郡城之内,同时而来的,还有云家的两万私兵。
城内屋舍大都破烂,唯有一处还略能遮些风雨,虽前几日姜黛意被云家家主亲自散出消息说血脉有疑,百姓们还是将这间屋子让给了姜黛意。
云钦看着昏睡之中的姜黛意,对着守在一旁的巳雾道:“巳雾,你有没有看不透的人?”
巳雾明白云钦的言外之意,云钦看似在问巳雾,其实实在问自己,巳雾道:“现下还有公子看不透的人吗?”
云钦垂眼看着床上昏睡过去的姜黛意,淡淡道:“如果一个人从一开始便带着目的接近你,但从未曾真正伤害过你,可暗中又非要与你处处作对,你会如何?”
巳雾道:“那我可能会杀了他。”
云钦隽削的指尖撑住自己的额头,眸底映着深深的沉思:“你不想知道,她的目的是什么吗?”
巳雾觉得没那个必要,多余。
“公子,属下觉得若是朋友,有目的大可直言相商,相反有事不说,看似不想麻烦别人,可一但无意中对他稍有偏颇便会生怨,有事闷在心中暗自算计的这种朋友最为可怕,因为不知何时他便会因为不满背后捅刀子。”
“至于亲人,亦无刻意接近之说,既然事事皆带有目的一味索取,那么便不可能是亲人,纵使真是亲人,这样的亲人无非也是有利可图则近,无利可图则远,徒有一层血脉牵绊,所以还是快刀斩乱麻来得省事。”
云钦坐直身子,眉宇间难得隐隐有忧,他缓声道:“若是,舍不得杀呢?”
巳雾以为自己听错了,“什么?”
云钦霎那间又恢复了平时的神色,他语气淡淡,“没什么。”
窗外阴云密布,这里的第一场秋雨即将要来了。
一只信鸽飞进来,落到云钦手上,云钦取下小信笺,挥袖放走信鸽。
巳雾问云钦:“公子,可是燕陵王城有何动荡?”
云钦道:“襄临王与云言放出云妡血脉不纯的消息,故意激我在王宫之内动手救她,他们想扰乱我的心神,趁机夺我手中势力,既然如此急不可耐,我便送他们一份大礼。”
巳雾不明白,“云言不是您的亲叔父吗?”
云钦轻笑,唇边带着嘲讽,“有利可图则近,无利可图则远,巳雾,你说得很对,况且这么多年了,有些人,有些事,是该到了了结的时候了。”
放好床边的帐幔,云钦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头的百姓,百姓们看见云钦,脸上即刻便浮现出了笑意。
“云公子,大家煮了野菜汤,您出来一块喝吧。”
云钦颔首:“多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