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刚落,又是一人来到院门处,背着手,弓着腰,一走一停,像是悠闲赏景时误入周雪芥的院子。
“哟,都在呢?”齐云间眯眼笑着,“这么热闹,我是不是来晚了?”
满头白发闪着晃眼的光。
看见他,辛眠下意识眼神闪躲。
齐云间却恰恰是来寻她:“哎,我那小徒儿,脖子怎么红了?哎唷,这细麻杆小腿也流着血呢,断了没?快,走两步过来,让师尊给你看看。”
周衍怒气未消,鼻中泄出一声冷哼:“你教出来的好徒弟。”
齐云间嘿然一笑:“掌门过誉了。”
“你当我夸她呢?这孽障东西杀了我的女儿。”
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,但周衍丝毫没有给他好脸色,“齐峰主,她是你飘渺峰的人,是你教出来的,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。”
齐云间就像是刚听闻这等骇人之事,脸上的皱纹齐齐抖上几抖,松垮的眼皮也全睁开。
“竟有此事?”他佯作怒极,拍着大腿哀痛,“师门不幸,师门不幸啊!”
辛眠眼睫颤了颤,两腿一弯拜倒在地。
“弟子甘愿领罚。”
也只认齐云间的罚。
她报仇没错,若说有错,只能是错在从始至终未能向真心待她的师尊坦白一切,给他老人家又添了麻烦。
齐云间沉吟片刻,拍板定罚:“既如此,就禁足沉霜渊,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出来。”
辛眠微怔。
这也算罚?
周衍自然不是蠢的,齐云间一开口他就知道这老东西憋的什么心思,说是罚她禁足,实则是为了护着,关在沉霜渊里,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取她性命。
好得很。
一个两个都好得很!
他再没说什么,拂袖离去。
周雪芥大松一口气,立刻弯下腰去扶人:“快起来快起来,腿还伤着呢,别跪了……”
辛眠趔趄站起时,卫栖山带着风的衣角落在她脚边,大掌覆上她染血的衣料,柔和的灵力缓缓注入。
“没事,就是破了皮。”
她拦住卫栖山,也挣脱周雪芥的手,一瘸一拐地往齐云间那边走。
齐云间方才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尽数收敛,苍老却澄明的目光定在辛眠面上,待她走近些,问道:“为师以为,以你的能耐,尚且拿不
了周雪微的性命,你是如何做到的?”
辛眠微阖双眼,眉心的纹印显现。
齐云间面露讶然:“这是?”
“弟子从沧溟海回来后便有了这个。”辛眠犹豫了一下,说道,“沧溟海一行,弟子得知那鲛人族的长老原是弟子的外祖,这个,兴许是他在弟子体内留下的。”
“鲛人族……”齐云间若有所思,“原来如此,难怪当日能将整座碧波湖的力量为你所用。”
也算是一种机缘。
他没再多问。
辛眠却反问他:“师尊不问我为何要杀了周雪微吗?”
“谈盈那丫头都同我说过了。为师没怪你,为师知道你心里有自己的盘算,既然筹谋了许久方才动手,必然有法子保全自己,只是——”
他叹了口气,略有些粗糙的手掌轻拍辛眠的发顶。
“你把一切都埋在自己心里,为师难免觉得莫不是平日里亏待了你,冷落了你,不然为何这种大事都自己一个人闷头去做呢?难道飘渺峰在你眼里只是暂时的栖所吗?”
“不是的!”辛眠急忙道,“我是怕连累大家,连累师尊,所以才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