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蓝水三人的事情办完,下头新选管园子的人也变得轻松了不少。
宫人们个个都消息灵通,听说之前管小园子的三个人尽数被娘娘身边的秋霜提拔,那可是挣破了脑袋想要钻进来。
谢秋霜将这事交给了徐嬷嬷,顺便跟在她的身边学习一番。
“娘娘已然与我说过,您是去年才入宫的,要我多多带带您。不过才半年不到,能将永宁宫管理得如此有序,您着实是天赋上乘。”徐嬷嬷看着下头填名册的宫女们,歪头朝谢秋霜笑道。
谢秋霜听明白了言外之意,便有什么问什么了:“我比经验丰富的您还是差远了,当初我提拔宫人的时候,可没想过用这名册先过一遍。”
徐嬷嬷捂嘴笑了笑:“那时娘娘和您均是初来乍到,急着组建班底,正好东配殿又没有几个人,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?您也说我是经验丰富,不过是活的时间长了,这种事情做过太多回已然有了个法子罢了,想当初我第一次选人,做得可没您好呢!”
“嬷嬷谬赞了,我当时挑人还挑到了藏在宫里的耳目,还真谈不上好。”谢秋霜苦笑。
徐嬷嬷则并不这么想:“平庸的人一般也不会被人看上,既然不平庸,您能找着人家岂不是正说明您慧眼识才?”
谢秋霜心中刚升起来的一丝郁闷瞬间散去,挥手让乐水把第一张写好的名册纸拿上来看看:“我当时心里只想着找几个能帮着娘娘做衣服的,那会儿娘娘刚入宫,又是才人之身,我怕穿的衣服不妥会让皇上不喜而已。”
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,徐嬷嬷面上有一些不自然,但很快隐去了。
她沉声道:“那会儿侯府尚在养精蓄锐,着实是亏待了小姐。”
这里说的不是娘娘,谢秋霜也没有去纠正她。本来也是,侯府的确是在养精蓄锐,即便凌清禾早些时候年纪小不懂事,等她及笄之后也不该再继续瞒着她,害得她为了振兴侯府只身一人深入后宫这龙潭虎穴中。
谢秋霜是心疼自家主子的,说得难听点主子好她也好,说得好听点,凌清禾一直以来都待她不薄,她早就愿意为对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了。
徐嬷嬷很快整理好了心情:“秋霜,若您不弃,我的确有一个点要说与您听。”
“但说无妨。”谢秋霜收回在名册上的打量,认真倾听。宫里这种地方就是这样,每一次学习的机会都得牢牢抓住。
“我觉着您还是太过仁慈了。”徐嬷嬷笑道,“您看这些人虽然尊敬您,但是若在您面前出了岔子,会跪下请罪但心里并不害怕。”
这确实是谢秋霜的心事,不过相反,她倒觉得自己心肠越来越硬了呢。
“您年纪尚轻,经历过的事情不多,是不是总会觉得您待人好,人家就会待您也好?”徐嬷嬷问道。
谢秋霜想了想自己过往的一些经历,才摇头道:“我的确常常待人先以好的一面,不过却是反过来的。大多是别人先待我好,我就会以同样的心思对待人家。”
不管说是掖庭宫西苑的好友们,还是浣衣局的白芷,似乎她从来都不是主动的那个。
徐嬷嬷却将名册从她手上拿起来,让下头写好名字的这些人都暂时散去听候消息。
等殿内只剩下她们二人了,她才缓缓道:“那是因为您便是这样的人,所以您们能维持一个不错的关系。在有这些事情之后,您便潜移默化地认为其他人也与您这般一样,学着模仿之前对您不错的那些人去对待别人。”
徐嬷嬷像是打定了心思今天一定要将这个事情指点透彻,一句接着一句连个话口都没给谢秋霜留。
“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您一般知恩图报。正所谓斗米恩升斗米仇,有的人您对他再好,人家也一样不会因此而回报您。您想像之前别人与您交好的方式反过来放在自己身上,或许还需要再斟酌一二。”
她笑了笑:“况且这宫里本就是利益权势为上,在利益面前,人心难免浮动,您能确保自己不背叛朋友,但如何能保证人家也会这样对您呢?”
一番长篇大论下来,谢秋霜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,但又似乎没有握住关键,嘴张了张,没有发出声音来回答徐嬷嬷的问题。
徐嬷嬷也不催促她,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:“娘娘已然与我说过她的心意,既然她要站到更高的位置,您作为她身边的心腹肯定位置也低不了,皇后身边的宫令女官代掌凤令,那可是正一品,您想想用这样的方式与人打交道,那还符合身份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