精美的琉璃盏、花瓶、摆件,正被打包装箱,它们将沿着运河和驰道,流向洛阳的权贵府邸、长安的豪商巨贾、甚至遥远的西域商队。
而在帝国的心脏洛阳,少府辖下的“将作大坊”更是日夜轰鸣。
精钢工坊里,灌钢法的炉火熊熊,铁水奔流,经过千锤百炼,化作坚韧锋利的刀胚剑条。
隔壁的“制弩坊”内,工匠们按照严格的标准尺寸,流水般组装着弩臂、弩机、望山。
每一件成品都需经过校验官的检验,刻上工匠与坊监的姓名,确保其威力与可靠性完全一致。
这便是“标准化”的力量,它让帝国的强弩劲弓,如同流水线上的产品,源源不断装备着日益壮大的军队。
洛水码头旁,巨大的干船坞内,龙骨初现。
这是为帝国水军建造的“福船”雏形。
巨大的杉木经过特殊处理,被能工巧匠们以精湛的榫卯技艺拼接。
多层甲板、水密隔舱、高耸的硬帆……
这些吸收了南方造船精华与少府匠作府改良技术的巨舰,预示着大汉的目光,已不仅仅局限于奔腾的江河,更投向了烟波浩渺的远海。
造纸坊则坐落在相对清静的城郊。
树皮、麻头、破渔网,这些昔日无人问津的“废料”,在碱液的蒸煮和工匠的捶打下,化作洁白、坚韧、廉价的纸张。
它们被裁切装订,运往各地的学院、官府,承载着知识与政令,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传播开去。
知识的门槛,正在这雪白的纸张上,悄然降低。
工坊城镇的兴起,吸纳了从土地上解放出来的富余劳力,也使得“工人”这一新生阶级,得到了进一步的稳固。
他们凭借手艺吃饭,收入不菲,眼界渐开。
洛阳、长安、宛城、汝南、建业这五大超级都市,更是工坊云集,商贾辐辏,人口百万计,昼夜不息,其繁华盛景,远超往昔。
除以上之外,建宁六年的帝国商路,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繁忙、高效。
沟通黄河与淮水、淮水与长江的关键河段已部分贯通。
巨大的漕船、商船,满载着冀州的粮食、幽州的皮革、徐州的铁器、荆扬的稻米木材、益州的蜀锦井盐,在宽阔的运河河道上首尾相连,帆影如云。
船闸有序升降,船只如履平地般跨越着曾经的天堑。
昔日辗转数月、损耗近半的陆路转运,如今只需旬日,损耗骤降至一二成。
“大汉商行”的金字招牌,已矗立在所有重要州郡的治所、运河码头、边关榷场。
它不仅仅是一个商业领头羊,更已成为帝国金融体系的中枢神经。
商行内,柜台上堆叠着不同面额的宝钞,伙计们熟练地验看着上面的复杂水印、特制油墨、精密暗记等标识,进行着存取、汇兑、放贷等业务。
在洛阳东市,一场交易正在进行。
来自扬州的大丝绸商陈掌柜,正与一位西域胡商讨价还价。
自从糜乔等人通商西域以后,诸多胡商也沿着新沟通的丝绸之路,开始前往大汉。
胡商看中了陈掌柜带来的一批顶级吴绫,价值高达数百万钱。
若在以前的时候,如此巨额的交易,双方要么小心翼翼交割黄金或铜钱,要么依赖易货,繁琐无比。
而此刻,陈掌柜却从容地从怀中取出一叠印制精美、加盖多重官印的“当万钱”宝钞。
“尊驾请看,此乃朝廷发行,大汉商行担保,十足通行之宝钞。凭此,可在洛阳、长安、姑臧、乃至贵国商队常去的敦煌等地,随时兑换黄金或铜钱,亦可直接在我大汉境内购买任何货物。”周掌柜语气笃定。
胡商仔细验看宝钞,又看了看商行分号出具的信用凭证,最终点了点头。
他在西域的时候,就见过那些大汉的商人们使用这种纸币,的确可以当钱用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