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烈脸色煞白,嘴唇哆嗦着,终究没敢再发一言。
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,这位年轻的皇帝,或者说皇帝背后的王潜,早已不再需要使用过去的那种制衡手段了。
在刘宏的命令下,廷尉、御史台、粮储监察司这三个部门,也很快就成立了联合调查组,还是审讯田氏的案子。
田畴及田家众人被分开审讯,锦衣卫也早已将搜罗到的田氏庄园内部账册、管事口供、佃户证词乃至散布谣言的市井无赖供状等,整理得条理分明,移交到了三司手中,可谓是铁证如山!
田畴起初还想狡辩,但在如山铁证和李儒一番抽丝剥茧的盘问下,心理防线迅速崩溃。
他加租的密令、与粮商勾结的文书、计划秋后兼并田地的黑账……一桩桩,一件件,被清晰地罗列在案卷之上。
仅仅七日后,三司联名的奏章便呈上了刘宏的御案。结论只有八个字:罪证确凿,按律当斩!
刘宏朱笔一挥,只批了一个字:准!
行刑的地方,选在了洛阳西市。
天空有些阴沉,闻讯而来的百姓却将刑场围得水泄不通,有附近郡县赶来的农人,有洛阳城内的市井小民,也有许多身着深青吏袍、特意被允许前来观刑的“劝农使”和学院学子。
监斩官是廷尉荀爽。
眼看时辰已到,荀爽高举令箭,声如洪钟:“巨鹿罪囚田畴,抗旨加租,散布谣言,图谋兼并,祸国殃民!
如今证据确凿,罪无可赦,奉天子诏,特明正典刑——斩!”
随着令牌落地,刽子手高举着的鬼头大刀在阴沉的天空下划过一道刺目的寒光。
“噗嗤!”
一颗硕大的头颅滚落尘埃,那双曾经充满精明与贪婪的眼睛,至死都圆睁着,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骇。
短暂的死寂之后,围观的百姓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!
“杀得好!”
“陛下圣明!王师圣明!”
“看谁还敢盘剥我们农人!”
“新政万岁!天子万岁!”
欢呼声如山呼海啸,席卷整个西市,甚至传到了巍峨的宫墙之内。
许多农人激动得热泪盈眶,他们真切地感受到,朝廷对他们的维护之情。
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和帝师,是真的在为他们这些泥腿子撑腰!
人群中,那些年轻的劝农使和学子们,也不禁握紧了拳头,胸膛剧烈起伏,眼中闪烁着激动与崇敬的光芒。
他们亲眼见证了新政的锋芒,看到了皇权与民心的合流,这比任何说教都更有力量,更加坚定了他们投身这场变革洪流的信念!
帝师府。
王潜凭栏而立,远远听着西市方向隐隐传来的欢呼声。
李儒如同一个影子一般,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。
“文优,田畴这颗‘豺’头,分量如何?”王潜没有回头,淡淡问道。
李儒的声音带着一贯的阴冷:“可谓是分量十足,那巨鹿田氏,乃百年豪强,根深蒂固。
此番杀之,如断冀北豪强一臂,朝堂之上,崔烈等人,已噤若寒蝉。
各州郡密报,地方豪强闻讯,无不悚然,加租、逼债之风,一夜之间销声匿迹。
甚至有不少人,开始主动回应官府,表示愿‘响应新政’,减租让利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