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此同时,西南方传来钟鸣九响,每一响都震得人心神欲裂。有人认出那是传说中的“判罪钟”,每逢乱世便响,宣告旧罪清算、新法降临。
“天规阁出世了。”杀罪冷笑,“这些躲在云端制定规则的老东西,终于坐不住了。”
小陌仰头望着那座虚影之城,眼中无惧,唯有清醒。“他们以为命轮倒塌,便是混乱开端。但他们错了。真正的秩序,不该建立在奴役之上,而应生于万人共执一念。”
他拔起身旁短剑,剑身已有裂纹,却依旧锋利。
“我去天阙峰。”他说,“既然他们是‘定规者’,那我就去问问他们:谁给了他们审判众生的权力?”
杀罪挑眉:“一个人去?你不怕死?”
“怕。”小陌坦然,“但我更怕如果我不去,将来会有千千万万个孩子,被迫喝下所谓的‘传承之酒’,在荣耀名义下被烧成灰烬。”
杀罪凝视他良久,忽然笑了。那是极少见的、不含杀意的笑容。
“那你得带上这个。”她解下腰间一枚铜牌,递过去。铜牌正面刻着一把断刃,背面是一行小字:“执念即道”。
“这是我师父留下的东西。”她说,“他曾挑战天规阁,败了,死了,但他的名字至今未被列入‘逆道名录’??因为他们害怕承认,有人能以凡人之躯撼动天条。”
小陌接过铜牌,郑重系于胸前。
两人并肩走出废墟,身后紫天宗余烬随风飘散,如同旧时代的最后一声叹息。
一路上,他们经过村落、城镇、边关要塞。所见之处,皆是动荡初现。
有世家趁机举兵,打着“恢复正统”旗号征召青壮;有邪教蛊惑百姓,宣称“七星坠地,真神将临”,诱使信徒自焚献祭;更有神秘组织四处抓捕觉醒者,抽取体内潜能,炼制成“替罪傀”。
但在混乱之中,也有微光闪烁。
某小镇茶馆内,一名盲童弹唱一首新曲:“柴屋少年赴大典,一杯血酒骗千年。今朝命轮化飞烟,谁人不是破笼鸢?”
歌词传开,竟引得万千民众传诵。官府抓人问罪,却发现满街孩童都在哼唱,根本无法制止。
西北荒原上,一群流民聚集在倒塌的石碑前,碑上原本刻着“顺命者昌,逆命者亡”,如今却被涂改成:“我命由我不由天”。领头之人手持残剑,高呼:“紫天宗倒了,下一个是谁?”
而在南疆雨林深处,一位老药师收留逃难的觉醒少女,熬煮一碗药汤,轻声道:“喝了它,你会忘记痛苦,也会失去力量。”
少女摇头:“我不想忘。痛才是活着的证据。”
老人怔住,继而大笑,将药倒掉,转而递给她一本古籍:“那就学会掌控它。”
这一切,都被隐藏在人群中的“耳目”记录下来,送往各地隐秘据点。
其中一处位于地下溶洞,四壁镶嵌夜明珠,中央悬着一面水镜,映照出东荒各处景象。镜旁坐着一名白衣女子,蒙眼抚琴,十指拨动间,音波如丝线牵引镜中画面。
正是红月。
她虽沉眠未醒,但一缕残识借星力复苏,以琴声编织情报网,默默守护那些开始觉醒的灵魂。
“他在路上了。”她轻语,琴弦忽断一根,“天规阁不会让他轻易接近。他们会派出‘代行者’??那些自诩替天执法的疯子。”
果然,三日后,小陌与杀罪行至苍脊山脉,遭遇第一波拦截。
十二名白衣人凌空而立,衣袂飘然,面容俊美近乎非人。每人手持玉尺,脚下踩着律令符?,周身环绕金文流转,赫然是天规阁直属战力??**律使**!
为首者俯视二人,声音如钟磬齐鸣:“逆命之徒小陌,尔毁命轮,断因果链,致天地失衡,万灵惶恐。今奉天规令,褫夺尔一切资格,押赴天阙受审。”
小陌抬头,平静反问:“谁定的因?谁设的果?你们口中的平衡,又是以多少人的血泪堆砌而成?”
“多言无益。”律使冷哼,“不服管束者,即是乱源。”
话音落下,十二人同时挥尺,空中顿时浮现巨大金色锁链,带着镇压乾坤之势扑来!
杀罪冷笑拔刀:“又是这套狗屁不通的道理!”
刀光乍起,血染长空。她的“执念即道”本就不受常规束缚,一刀斩出,竟是将自己的过往仇恨化为实质刀气??那一刀里,有她被家族献祭时的愤怒,有同伴惨死时的悲恸,更有挣脱枷锁那一刻的狂喜!
“轰!!!”
一名律使当场被劈落云端,玉尺碎裂,身躯炸成血雾。
其余人大惊,连忙结阵,金文连成屏障。然而杀罪已冲入阵中,刀舞如龙,每一击都带着灵魂层面的冲击。普通修士或许难以理解,但这些律使分明感知到:她的刀,斩的不是肉身,而是他们心中对“绝对正确”的信仰根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