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京,万人空巷,举城沸腾!
江行舟将于文华殿冲击殿阁大学士文位的消息,如同插上了翅膀,早已以惊人的速度传遍大周十道,乃至周边诸国!
那位在北疆阵前词成镇国、一箭定乾坤,以弱冠之龄封侯拜相的。。。
冬去春来,拾字庐前新植的百株槐树已抽出嫩芽,细弱却倔强地指向天空。江云宁每日清晨依旧推门而出,扫净阶前落叶,摆好收文木箱,挂上那块斑驳却清晰的木牌:“**凡有言者,皆可投书。**”三年间,这八个字已被拓印成千上万份,贴在村塾门楣、驿道凉亭、边关哨所,甚至远渡重洋,出现在南荒诸岛的竹楼墙上。
这一日,天光微明,山雾未散,一名衣衫褴褛的老妇拄杖而来,发白如雪,眼盲如墨。她手中无纸,只有一只粗陶碗,碗底刻着几行小字,深浅不一,显是用指甲反复划出。她立于箱前,颤声道:“老身不识字,但记得几句心里话,请代为投递。”
江云宁接过陶碗,指尖抚过那些凹痕,轻声念道:
>“我活了八十六年,
>见过三朝皇帝登基,
>也见过七次大旱饿死人。
>可最怕的不是天灾,
>是官家不准说真话。
>去年冬天,村里死了十二个孩子,
>因为喝了井里的毒水。
>村正说‘不能传出去’,
>县令说‘说了就是造谣’。
>我儿子去告状,被打断腿,
>媳妇抱着孙子跳了崖。
>我看不见世界,
>可我的心还没瞎。
>我要写:这口井该填!
>这个官该查!
>这个世道,不该让母亲闭嘴!”
声音虽由江云宁代读,却仿佛自陶碗中升起一股沉痛之力,震得檐下铜铃轻响。她将碗轻轻放入箱中,标注:“第九千七百二十二号,附民讼,急传江南道按察使司,并录副本送太医院勘验水质。”
老妇听了,缓缓点头,转身离去,步履蹒跚,却未曾回头。
午后,洛京骤起风云,一道诏书自宫中飞出,直抵拾字庐。使者宣读圣旨,语气庄重:“皇帝诏曰:今岁开文察科举,不限出身,不论户籍,凡能以文章论政、陈弊、献策者,皆可赴试。试题已定??**‘何谓天下之公器?’**考场设于洛阳文庙,三日后开考。”
江云宁接旨,未跪,只深深一揖:“多谢天子还笔于民。”
当晚,拾字庐灯火彻夜未熄。各地信件如雪片般涌来,有农夫用炭条写在麻布上的《耕政十议》,有寡妇记录夫死于徭役的《役亡簿》,有女童抄写的《女子亦当议国事》短论,更有西域胡商以粟特文写就的《丝路税弊疏》。江云宁亲自分类,命张栩组织“传文队”,骑马乘舟,分路送往各大书院与报馆,务使三日内天下皆知此试。
临行前,她对张栩道:“这不是一场考试,是一场觉醒。”
三日后,洛阳文庙外人山人海。不仅有士子举人,更有挑担卖菜者、织布妇人、戍卒老兵、游方道士,甚至几名戴枷囚徒亦被地方官准予赴考??只因他们在狱中写下《刑狱冤录》,感动主审。
贡院大门开启时,所有考生手中并无笔墨,而是每人领到一支特制竹管笔,笔身刻着一行小字:“**此笔曾沾江先生血。**”原来,这些笔皆以当年江行舟被捕时所持文心笔残屑熔铸而成,由工部秘制,象征“人人执笔,皆承其志”。
首场策论开始,题目赫然悬于高台之上:
>**“昔有圣人著书立说,今有万民执笔记世。试问:若江行舟未死,今日当如何作文?”**
全场寂静片刻,随即沙沙落笔之声如春蚕食叶,连绵不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