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章
难道门外一闪而过的黑影又去了另一处屋子,他用指节轻轻叩响门板。
不多时,房门开了,他从细细的一条缝里挤了进去。
房中人一双眼阴诡凌厉,面色冰冷如霜,偏要唇角带笑,将周身气质揉得更复杂。
可不就是凌绸。
凌绸端坐在屋内的红木椅上,夜色已深,她穿着整齐,依旧是平日常穿那件扶春道服。
显然未曾睡过。
哑巴药童单膝跪在地上,拱手抱拳,神情很是恭敬,又带了三分畏惧。
凌绸眼尾微挑,懒懒觑了他一眼,道:没人看见吧?
哑巴药童摇头。
他来的路上很谨慎,确保无一人看见。
凌绸也不知信了没信,低眼轻轻拨弄指甲,神情轻佻:如今就剩你一个了,可得好好爱惜自己的性命,不要叫妖主这些年所做的筹谋都落了空。
剥去酷似虞洲的那层表皮,她通身气质近妖,说着这样的话,句里句外却似乎并不多珍惜生命。
她似乎觉得被发现了,将脸皮撕开也不是什么坏事。
战也战得光明正大,好过如鼠辈似的。
只是妖主谨慎,他吃过大亏。
凌绸问他:近日如何了?
哑巴药童顿了顿,才嘴巴张了张,长久闭口不言让他骤然间并不适应,开口讲话,声音喑哑:小阁主并未察觉。
近几日,除了前夜里偶尔哭泣,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异常。
凌绸想想也觉得如此,毕竟在她心底,那小阁主就是个傻的,无论是聪明谋划还是武力,都半点也无,杀起来应当容易。
只是伏祸忽然叫她不要杀戚棠。
在害小阁主跌落悔过涯的后一日,他传信而来,叫她不许再动戚棠。
真是奇怪。
他们这位妖主也不知道当年受了怎样大的伤害,此后见扶春总是又气又恼偏偏又一副束手无措的样子。
凌绸心底嘲弄想,总不至于跟那虞姑娘有关吧?
那药加的如何?
哑巴药童回复:胡凭没有察觉。
胡凭到底上了年纪,修为退步,近日身体愈发不好了。
而且哑巴药童能看到他日渐衰败外表下,随之一同衰败的内里,他似乎,即使如此喜爱戚棠和那新来的虞洲,也不愿意再活下去了。
只是仍然坚持什么,才不至于自戕结束性命。
他总说他活得已然够了。
哑巴药童忽然记起那日,他坐在摇椅上,吹着风,天边落日打下的金光灿灿,照的他花白的胡须都亮堂。
胡凭道:长令啊,改日下山去吧。
他没睁眼,闭着眼眸很惬意的模样继续道:或者,要舍不得老朽,再待些时日,我死后下山去吧。
扶春怎么能容下他?
长令脑海里的声音碰撞,让他晃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