灰奴掌侧抵在粗糙的碎石之上,迟迟不动,半晌见了血,他翕动鼻翼,嗅到他的血腥味道,停了笔,不知怎么就记起那年被戚棠抱着哭的时候。
小姑娘大抵对毛绒绒没法抗拒,才捡了没几天感情就深到不可思议,一边哭一边问,眼泪湿乎乎的糊在他身上:你会不会死?你不要死!
他如今会死了。
灰奴心底萦绕歉疚。他仰头望了眼月亮,终是再也没法落下一笔。
戚棠半夜忽然醒了,屋里的沉香味道已散,香炉的青烟袅袅,寡淡到几乎看不出来。
她头昏昏沉沉,从床上慢悠悠爬下来,床檐的铃铛晃了几声。
晃得她头更晕了。
戚棠又往香炉里添了几勺香料,她困倦头晕,却半丝睡意也无,窗外明亮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,戚棠忽然闷得慌。
像是冥冥中有什么事情要发生,可她辗转反侧,又偏偏一窍不通,连梦里都是一片漆黑。
困倦又昏沉时对恐惧似乎没那么当真,戚棠缓缓推了门,吱呀一声响在骤然安静的夜里,戚棠指尖发凉,趁着天阶夜凉,掸掸石板上的灰尘,坐了下去。
风一吹,人就清醒一些。
她捂着脸,心跳变得又缓又沉。
今夜沉香分量不足,她恍恍惚惚、朦朦胧胧间听见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。
不叫她害怕,倒叫她如今转醒仍然记得。
原本只有虫鸣的寂夜里,天色一轮孤月,戚棠心底清悠悠的,忽然起了踩草和衣裳划过灌木的声音。
戚棠慢两拍抬头,猝不及防和来者对视。
林琅穿着扶春道服,手里玩着折扇,看上去面含桃花,不像做了正经事的样子。
戚棠歪头:嗯?
谁也没想到会在此时相遇,比起戚棠的摸不着头脑,林琅显得镇定多了,眼底慌乱不显山露水,稍过片刻便消弭,只是站在原地道:哟,我们阿棠怎么还没睡!
戚棠蔫蔫的:醒了。
林琅挑了挑眉,十分自然的坐在戚棠身边,然后伸手探了探戚棠手背上的温度,察觉有些凉,就将自己的外衫脱下给她披上。
戚棠才耸耸肩,后知后觉的冷了,她拢拢外衫好奇:你大半夜做什么呢?睡不着?
林琅笑了起来:怎么就不能是会情妹妹?
他笑起来绮丽风情,戚棠才注意到这货生了一双桃花眼。
戚棠:
反应过来之后狠狠给了林琅一拳:讲什么呢!不知羞!
这话是可以说给未及笄的小女孩听的吗!
揍得林琅歪了歪。
戚棠又眨眨眼睛,好奇道:不过是真的吗?
真的会情妹妹?
林琅笑着用合起的折扇戳了戳她的脑门:假的,你小师兄盖世风华,无人能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