戚棠盘腿坐在床上念心诀,她进步很快,有一种开窍了的感觉。
然而只有戚棠自己知道,无情道于她而言,怕是难。
即使她动心忍性、剥脱全部喜恶,也是难。
她本身便已不纯粹是个体了。
修道于人而言,筛查从来残酷。如果戚棠没有那份际遇,也许只会是个普通人。
虞洲才慢慢阖上窗,看她脸白了又白,过来给她渡力:你心思不定,为什么?
她神情冷淡,却在看她时才浅浅多了些温柔在。
只是实在没有这样的性格,她杀人是强,弱项在此,她不擅长对人好,仓促的表明心迹反倒达成了反效果。
总之虞洲已经不信任何话本了。
她连回忆都不愿意。
戚棠定住心神,脸色好了一些,一口血倒是没呛出来,她心思确实不定,这于修道来说本就是大忌。
她眨眨眼睛,笑了一下:没有,我只是在想,我现在是不是算厉害的了?
这话极像她向人讨要夸奖、卖乖来的。但是虞洲知道,她真想知道自己的斤两。
虞洲道:晏池五分上下。
戚棠道:那是不厉害?
虞洲道:檀如意在你之下。
戚棠道:但是她确实只是性格偏执又古怪,看上去不弱而已。
虞洲竟然笑了,戚棠喃喃的话语尽数被听进二中:已经很不错了,来日方长。
戚棠忽然想到,压低声音凑近虞洲,那张笑意尚未完全褪去的脸忽的紧张,戚棠问:那你厉害吗?
虞洲很厉害,戚棠知道,但是眼下有了一些波折,那么虞洲如今,修为如何呢?
虞洲垂眼:不及晏池。
真心或假话,戚棠看不出,她只是颇为阴阳的哦了一声:你不是说你如今护不住人了吗?
这是虞洲拒绝留在周摇城找的借口。
虞洲一顿。
戚棠笑眯眯:知道啦。
烛火跳动,稀碎的噼啪声融入黑夜。
一些夜话,和绝口不提的真心。
两人和衣而睡。
戚棠睡得浅,在翻身时脑袋跌下玉枕,当然有咚的一声,只是她要面子的没叫。
虞洲睡侧塌,只在黑暗里眨动了几下眼睛。
呼吸间,一根发丝便轻悠悠从床沿下滑落而后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。
戚棠睁眼,再闭上。
直到屋里那股古怪的气味蔓延
细微的、不容易叫人察觉的香味,白檀混合一些戚棠说不出的东西。
戚棠便安静起身,坐在床上,看着骤然出现的林琅:
一根头发的代价,大约只是林琅的幻象。还附赠了一些环境,那时候的海棠花摇晃,林琅站在树下和她聊天。
戚棠看着他飘忽的脸和眼,捏着拳心,却意外的红了眼睛。
是假的,但那确实完全复刻她记忆里的林琅。
小师兄正经的时候,还是很唬人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