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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3章 遗风（第3页）

天明时分，平壤城破。

桂玉以策马入城，直抵王宫。高元披发跣足，跪于殿前，浑身湿透，瑟瑟发抖。桂玉以下马，亲手将其扶起，却不言语，只命人将其锁链加身，囚于行营。

随即下令：

一、查封王宫府库，清点财物，登记造册，一文不取；

二、释放所有隋俘及劳役百姓，发放口粮返乡；

三、严禁劫掠，违令者斩；

四、设坛祭奠阵亡将士，亲读祭文，声泪俱下。

三日后，捷报飞传东岸。

杨广接到“高元就擒，平壤已克”的奏报时，正在观看舞乐。琵琶声戛然而止，满殿寂静。

裴蕴慌忙上前：“陛下，桂玉以竟擅自灭国！此等跋扈，前所未有！若不严惩，恐尾大不掉！”

杨广沉默许久，忽然笑了：“他倒是……比朕想象的还要狠。”

裴蕴不解：“陛下何故发笑？”

“你以为朕恨他？”杨广缓缓起身，望向窗外，“我恨的是自己。若我早准其猛攻，何至于拖到今日？若我亲临前线，何须靠一个‘抗旨’的将军来完成大业？”

他转身，目光幽深：“传旨??晋封桂玉以为平壤道行军大都督，加授左光禄大夫，赐田千顷，宅一区。命其押解高元返京，沿途州县，以王者之礼相迎。”

裴蕴大惊：“这……太过优渥，恐助长其势！”

“势？”杨广冷笑，“他已经有了。你不封，他照样是万人之上。与其激其生变，不如以恩化之。况且……”他低声喃喃，“也许，他是对的。”

与此同时，长安秦王府。

杨浩再次收到密报，指尖轻抚纸面，久久不语。良久，他对心腹幕僚道：“桂玉以已擒高元，声望如日中天。父皇虽加封，实则忌惮更深。此时若不动，待其凯旋入京，百官归心，再想制他，难如登天。”

幕僚低声道：“可贸然动手，恐失人心。”

“所以不能由我动手。”杨浩淡淡道，“要让别人先动。比如……裴蕴。比如宇文述。只要他们出手，无论成败，都会替我试出桂玉以的底线。”

他站起身，负手望月：“等他回京那天，我要让他明白??天下无敌的，从来不是刀剑，而是人心与权谋的棋局。而我，才是执棋之人。”

风穿窗棂，烛火摇曳，映照着他半边冷峻的面容。

而在千里之外的平壤城外，桂玉以独立荒野，望着星空。李玄霸走来，递上一碗热汤：“将军，该歇息了。”

桂玉以接过，却没有喝。“你说……我这样做，到底是对是错？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李玄霸诚实道，“但我知道，若没有你，辽东还在，高元还在，三千将士的坟头，依旧无人祭拜。”

桂玉以笑了笑，仰头饮尽汤水，将碗递还。“走吧。明日启程，押送高元回京。”

他最后看了一眼平壤的方向，轻声道：“大哥说我天下无敌……可真正的无敌，是在明知前方是深渊，仍敢迈出那一步。”

大军整列，旌旗东指。

晨光初现，照亮铁甲如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