床上的人浑身是血,雪白色的长发被血污黏连在惨白的脸颊和颈侧,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。
一件沾满血迹的黑色制服外套胡乱盖在她身上,但依旧能看到衣物下多处狰狞的、似乎被利刃撕裂的创伤。
一只苍白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床沿,指尖还在微微滴着血。
千切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,骤然停止了跳动。
尽管血迹斑斑,尽管生命气息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,但那侧脸的轮廓,那独特的发色……
是九重歌!
绝对不会错!
巨大的震惊和恐慌瞬间淹没了他,让他僵在原地,大脑一片空白。
他眼睁睁看着那辆载着她的床朝着手术室的方向飞速远去,像一场短暂而残酷的幻觉。
紧接着,两个人跟随着担架床的方向快步走来。
其中一人异常醒目。
他身材高挑,穿着同样风格的黑色制服,额前一抹奇怪的刘海,脑后扎着一个小小的丸子头。
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,甚至微微眯着眼,但周身却散发着一种极度压抑后的、令人窒息的低气压。
他的手上和袖口沾染着大片未能擦净的血迹,暗红刺目,与他苍白的皮肤形成诡异对比。
千切的目光死死锁在这个少年身上。
他看起来和九重歌来自同一个世界,一个千切完全陌生、却在此刻以最血腥的方式撞入他眼帘的世界。
丸子头少年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千切过于直白的注视。
他没有停下脚步,只是极快地侧过头,那双眯起的眼睛精准地捕捉到了千切。
视线相交只有一瞬。
千切感到一股冰冷的、非人的寒意掠过皮肤。
那眼神里没有情绪,没有波澜,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漠然的疏离。
他很快转回头,加快脚步,沉默地追随着那辆担架床消失在了走廊尽头。
千切豹马独自站在空旷明亮的大厅里,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宣告他重获新生的康复报告。
纸张的边缘被他捏得发皱。
刚才那一刻的冲击力太过强烈,盖过了所有康复的喜悦。
千切豹马几乎是无意识地动了起来。
他的双腿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,朝着那行人消失的走廊追去。
康复报告从他指间飘落,无声地掉在光洁的地板上,他浑然未觉。
走廊尽头,手术室的门刚刚闭合,顶端的红灯刺目地亮起。
那个扎着丸子头的少年正靠在墙边,微微低着头,刘海垂落遮住了他的眼睛,让人看不清表情。
他身上的低气压几乎形成实质,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滞。
千切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几乎要撞破肋骨。
他深吸了一口气,鼓足全部勇气,声音因为紧张和恐惧而有些发干发颤:
“那个……请问……”他艰难地开口,目光紧紧盯着手术室紧闭的门,“里面的人……是九重歌吗?”
丸子头少年——夏油杰——闻声缓缓抬起头。
他没有立刻回答。
那双细长的眼睛在刘海下微微睁开一条缝,露出了其后深不见底的紫色瞳孔。
那目光落在千切身上,带着一种审视的、仿佛能穿透人心的冷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