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妈,术式还没商量好。”4床儿子朝母亲解释。
“不用商量了!”4床瞪了儿子一眼,“就按陆主任的办法切,人家是医生你是医生?”
“妈——”
“陆主任,你放心做,今天就开单,他要不签字,我叫他舅过来,打到他签!”4床气势汹汹道。
那倒也不必……“阿姨,还是你们先商量好。”
“不用商量了!我这也算,”4床阿姨看了眼对面空着的特殊病房201,声音不自觉低了低,“我这也算为医学做点贡献了。”
整个病房静了静。
苏煜也静了静,随她视线看了眼201,又转回头:“谢谢您,阿姨。”
他郑重朝她鞠了一躬。
身后一群白大褂,自发地,也跟着他鞠了一躬。
“使不得使不得!”看到这一片脑袋,4床急得坐起来,拼命摆手。
白大褂们离开了。
病房里安安静静的,好像什么也没变,又好像有什么悄然改变了。
查完房,特护病房的那位家属找到苏煜:“我爸的手术,你是不是真不能做?”
“是。”苏煜平静答。
“我是真想我爸活。”家属沉默了一会儿,忽然开口,“他病倒前我刚跟他吵过一架,然后他就糊涂了……您看,这架还没吵完呢。”
这个家属一向盛气凌人、颐指气使,苏煜没料到他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,一时愣住,不知怎么回。
“不能手术的话,那个吗啡还是什么的,给我爸用上吧,看他夜里睡不踏实。”家属又说。
苏煜看向他:“明白了。”
“我想,他会原谅您的。”眼看家属要走出办公室,他又说。
“谢谢。”家属驻足一瞬,走了。
苏煜走出住院楼,带着实习生去出门诊,他还是习惯抄近路,不可避免,又经过银杏树林中那条小径,看到那张长椅。
长椅上坐着陌生病人,既不是谢芝桃,也不是朗书雪。
苏煜注目一瞬,快步离开。
很意外,到门诊室接诊的第一位病人,苏煜见过。
病人父女推开门,见到是他,显然也有些意外。
那位跛脚的父亲,甚至垂下头,想要退出去。
“哪里不舒服?”苏煜抢在他出门前开口,又看向小女孩。
她脸上斑又多了几个,但身体和精神状态看着还好。
“没什么大不舒服,就来检查检查。”那父亲说着,迟疑了一会儿,还是走进来,把女儿往苏煜跟前推了推。
苏煜这时才注意到,他的手黝黑粗糙,布满细小裂口,是一双干重体力活的手。
他女儿的手却干净软嫩,衣着也整齐得体。
苏煜没说话,想起师祖说过,一个人成为什么样子,由他的成长经历和环境决定,他应该专注治病而不是评判。
嗯,事实证明,老古板总是对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