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见脑子里多半还在想着工作。
唉,方老叹了口气。
老宋自己都没能解决这孩子的婚事,倒把这担子推给他。
这事儿难啊。
大概跟小时候的经历有关,陆回舟骨子里就不亲人,跟谁都不交心。
也不怪他。让他怎么亲呢?他外祖是大学问家、舅舅是名医,都是至仁至善的人物,那段特殊时期却被学生故旧背叛,被“划清界限”、落井下石。他母亲被父兄视若明珠,却被游街批斗致死,走得屈辱凄凉。
从小经历这些,陆回舟没长歪,已是老宋全力教化。
让他心无旁骛、埋头做事简单,让他放下心防、眼里装进个人,难……
陆回舟收起伞,坐上车,看向苏煜——他的影子看起来雾蒙蒙的,像浸透了秋雨的湿气。
“怎么现在过来?”陆回舟冷静问,同时关好车门,升起车窗。
苏煜被风吹得抖动的影子平静下来。
“好冷。”苏煜捧起手搓了搓,才向陆回舟解释,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我正陪我大伯看电视呢,好好的,就听见了你们说话的声音。刚才那是方老?师祖在跟他讨论什么?”
“小肾癌手术标准的事。”陆回舟说着,发动车、打开空调,让车里温度升上来。
“方老怎么说?”苏煜问。
“会支持我们。”陆回舟言简意赅,并没有跟苏煜说起这中间的麻烦和解释。
“睿智。”苏煜说了声,别有意味看向陆回舟,“老爷子精神挺好,还惦记给师祖娶媳妇呢。”
陆回舟不接他的话茬:“过来之前有什么异常?”
这是他们第一次白天见面,陆回舟下意识要弄清是规律还是意外。
“没什么异常啊,”苏煜思索了下,“就是我穿过来前正在想这边的事,不知道有没有关系。”
“想什么事?”陆回舟边开车边问。
“想您啊。”苏煜笑嘻嘻答。
陆回舟修长的手指顿了顿,继续转动方向盘:“好好说话。”
好吧。
“在想朗书雪的手术,”苏煜老实答,“神外来会诊了吗?他们怎么说?”
他一直在惦记这事儿,但昨晚没来得及问。
“来过了,颅内大小3处肿瘤,上段颈髓也有占位。”陆回舟答。
“他们能手术吗?”
陆回舟摇头。“很难。颈髓占位比较大,位置很高,那个区域脊髓主管呼吸和运动,他现在症状不重,说明脊髓还有一定代偿空间,如果手术,反而风险很大。”
苏煜神色沉重起来:“那怎么办?他的肾癌双侧发病,肿瘤又基本在肾中央,保肾难度很高,因为是vhl,复发率也高,我原本倾向双肾切除,等着做肾移植,但——”
但移植后长时间用免疫抑制剂,会加快朗书雪颅内和颈髓肿瘤的进展。
苏煜话没说完,但陆回舟知道他的意思:“神外说,颈髓占位一旦进展,势必会引起呼吸功能受损和肢体瘫痪。”
车内沉默了一瞬。
上天发给他们一套死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