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没考虑过自己尝试去帮学姐调理,但一方面,明愿至今还有从学姐身上看不透的迷雾部分,她无法精确地对症下药。另一方面,在多看了几本书后,她反而意识到自己相关知识的浅薄。
想来想去,还是看心理医生更为靠谱。
听了她的话,秦静风面上没什么情绪波动。
她扭开矿泉水喝了口,润了下唇,这才问道:“都看了什么?”
明愿还没张口,秦静风便继续道:“《也许你该找个人聊聊》,《被讨厌的勇气》,还是《□□先生》?”
前两天所看的书单里的确有这些,明愿还以为自己被读心了,目瞪口呆:“你怎么知道的,这也能推理出来?”
秦静风冷静道:“你想从零接触的话,就会从最热门的书本开始入手,没准就是从排行榜一本本看下来的。”
从她熟稔的语气里,明愿提炼出一个事实,不禁有点绝望:“这么说,那些书你全都看完了?”
“心理学相关的书籍,以及心理医生,”秦静风摇摇头:“它们都起不了作用。”
这就是她的结论了。
明愿张了张嘴,没说出什么。
她怎么就没想到呢?秦静风在大腿内侧留下了那么多的伤疤,证明她没有完全顺命,而是挣扎过的,那么所能尝试的方式其实也就那些。
要么自己学习,要么去求助医生。
如果这些都不起作用
可秦静风遭遇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呀,不管是摆脱贫穷的环境,还是离开吸血的亲人,这都是完成过的事情。
如今她住在自己买的房子里,有近乎完美的工作和前途,最为重要的矛盾无法再困扰她,为何还是要走上绝路呢?
明愿蹙紧眉头,像是凝成了实质性的一团。她终于再也忍不住,问道:“我现在可以问了吗?你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。”
这是她第一次没有修饰的直白提问,秦静风像是早就料到一样,回答得很快:“因为无趣。”
“无趣?”明愿诧异。
“想要报复的人已经报复了,想要侍奉和照顾的人已经不在,”长睫垂落,秦静风顿了一下,才道:“喜欢的人也有了归宿。”
明愿心里咯噔一声。
报复值得当然对姑姑一家人,对于这些没有泛法律上错误的人渣而言,让他们占不到一点便宜,兀自烂在泥里就是最好的报复,而侍奉与照顾,自然指得是姥姥,那个一年前去世的可爱老奶奶。
所谓喜欢的人有了归宿,指得应当是去年明愿和前男友的官宣朋友圈。
迟来的刺痛让明愿几乎蜷缩起来,她无法想象那时秦静风的状态。
以她的视角去看自己,连明愿都无法承受,痛恨起迟钝者的快乐。
“好像接下来的人生会一望到底,”秦静风望着车前被车灯短暂照亮的一段路,后面就是千篇一律的黑暗:“我不想把自己关在年复一年循环的监狱里,不如趁早脱离。”
明愿突然想起自己曾经闯入秦静风的书房,在莫泊桑的短篇小说《散步》里看到的话:
[最后的日子与最初的日子一模一样。]
“比起当下的人间,反而是另一个世界里有我怀念的人,所以做出了那样的抉择。”秦静风说。
她平静叙述完了去年那件引起明愿的世界地震的事,而这样的解释给与明愿同样的震撼。
她越剥开秦静风的外皮越觉得那是一滩让人看着就悲伤的死水,她给出的爱杯水车薪。
“在想什么。”秦静风问。
“谢谢命运,”明愿忍住哽咽:“谢谢你最后想见的人是我。”
“哦对,我想解释一下”
明愿调整着语气:“我之前不是有段时间,有点逃避和你确认关系吗。”
“我被关在家里的时候,就想要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,难道我那时真的只是想和你玩一玩,逃避承担责任吗?”
想起那一点点剖析自己过往的几天,明愿有种说不上来的难过与爽快,但她愿意把这些都展示出来:“然后,我就发现了,其实不是这样的。”
“我畏惧确认关系,不是在畏惧我的人生多出了一段不容易被人承认的插曲,而是我已经提前看到了,我那份心意是多么坚定且难以改变。”
“我打心眼里深刻知道,一旦我要倒向你那边,我基本上就再也不可能回头了。我那时是在畏惧自己已不可能轻易退出,并且还有可能会做出很多疯狂的,失去理智的事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