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风禾竟还会看这种话本么?云川止趁着白风禾不注意,轻轻将窗子打开一条缝,于是夹杂雪粒子的冬风吹过缝隙,哗啦啦掀开了几页书角。
白风禾翻书的手冷不丁顿住,她忽然掷出道灵力关严窗子,责备道:“如此寒冷,开窗做什么?”
“抱歉。”云川止眼观鼻鼻观心地在一旁站好,心里却翻江倒海浮想联翩,书页被吹起的短短瞬间,她已然看清了上面翻动的文字。
不就是程锦书曾给她看过的话本么?她连自己硕大的名字都瞧见了,若她记得不错,这本子是第二峰一名仙修写的,文辞不错,写的她与白风禾爱恨纠葛,缠绵一生的故事。
她当时翻阅只觉得好笑,可白风禾怎么会看呢,还偷偷摸摸的。
难不成……
白风禾觊觎自己?
她被自己这个猜测惊得寒毛直竖,白风禾却在此时冷声道:“你立在此处影响本座思绪,还是出去候着吧。”
一贯的倨傲声音将云川止的胡思乱想打断,云川止揪着衣襟点头,转身退出寝殿。
只留白风禾捏着书页,指尖微颤,直到少女的身影再看不见,方才将书册收起,长声叹息。
翌日也是个晴天,晨起的白风禾懒洋洋伸出一只手,等着云川止的搀扶,谁知触碰她的却是另外一双手。
与云川止的手不同,这双手光滑细腻,白风禾却如同碰了炭火般缩回掌心,怒气陡然四溢。
感受到门主忽然变换的情绪,方才抬手的仙仆吓得急急跪倒,匍匐道:“门主赎罪。”
“竹翠?”白风禾垂眸道,她抬眼看向晨光弥漫的空旷寝殿,“云川止呢?”
“回门主,云姐姐她今日沐休,下山去了,所以今日是在下当值。”竹翠是个年轻的姑娘,被白风禾的神色吓得不轻,手脚都软了。
“她今日沐休?”白风禾越发烦躁,顾自翻身下榻,拿起盆中浸湿的帕子,“谁许她沐休的?”
“每个仙仆每月有两次沐休的机会,如今是月末,云姐姐她便用了一次,由我代为侍候。”竹翠不知哪里惹怒了白风禾,生怕被一剑砍死,骇得脸都快埋进地下了。
门里仙仆除了灵水都这般怕她,可她除了疾言厉色些从未肆意惩戒过他们,白风禾看着抖如筛糠的竹翠,越看心中越是郁结。
云川止就从未因为那些流言怕过她,无论她怎么恐吓,行事依旧自然如常。
白风禾喝了口凉茶,将心头火气浇灭些许,这才拿过屏风上的衣裙,自己更衣。
“她去哪了。”白风禾又问道,“往后同她说,哪怕是沐休亦要同本座报备,去了何处,要做什么,都要一一言明。”
竹翠茫然不解,只当云川止是惹怒了门主,于是回答:“是,门主。”
“云姐姐并未同我说,只说去游机城逛逛,还有程姑娘同她结伴而行。”
游机城,她往常就算沐休也会窝在屋子里,或是寻个地方晒太阳躺尸,从不往山下跑。白风禾凝眸望着窗棂上的白霜,心里越发不踏实。
“灵水在何处,你去唤她先到芜崖顶自修,本座稍后便来。”白风禾最后开口,竹翠闻言如临大赦,领命离去。
屋子里空荡下来,朦胧清透的光越过窗纸,将整个寝殿照得如同雾气弥漫,白风禾顾自站在大片的雾气中,思绪同人影一般朦胧不清。
咚咚咚的声音响起,白团钻出柜子朝她走来,笑眯眯道:“门主又恼啦?”
“闭嘴。”白风禾冷面嗤笑,“年纪大了,晨起闹气而已。”
“得了,你分明就是因为云川止不在而恼怒,她们不懂你,我跟了你百余年,怎还不懂么?”白团老神在在摇头,用力跳上桌案。
“你身为门主,她是属于你的仙仆,你既对她不一样,便命她也喜欢你便是,她还能反抗不成?”白团将手一摊,半是玩笑半是真心,“何须伤神。”
“你一个心都没有的傀儡,怎敢在本座面前说这些?”白风禾白它一眼,扬裙坐下。
“若是连心都能命令,本座便去学蛊术了。”
“也不一定要她心属于你,怕她走远,往后不叫她下山便是,怕她对旁人动情,将她关在逢春阁,不许她同旁人交谈便是。”白团说得摇头晃脑。
白风禾闻言捏紧桌角,贝齿滑过唇畔:“莫要胡说八道了,你从哪学的?”
“你的书。”白团伸手敲了敲桌上放着的话本。
白风禾哑口无言,她挥袖赶开白团,心绪越发杂乱。
时间飞逝,日头从东边移到西边,风吹得干枯的树杈哗啦啦响,枯叶随寒风卷过地面,盘旋着插进路边的雪堆。
云川止背着一包袱糖包油饼走上石阶,程锦书跟在她身侧,不禁疑惑:“你买那么多硫磺和芒硝做什么?莫不是不息山待得不痛快,想将它炸了?”
“炸山岂能就这□□。”云川止闻言轻笑,“今日是白风禾生辰,你忘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