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晴天白日的不在逢春阁中当差,又跑出来做什么。”白风禾没理会匍匐在地的夏秋秋,只对着云川止训斥,“地可擦了,窗子可修了,本座午间要用的茶水可备好了么?”
“都好了。”云川止这边抬头回应白风禾,那边双手仍是不停,仿佛纺织机成了精,十根手指只剩残影。
白风禾控制住自己不去看少女翻飞的五指,神色仍冷着:“好了?平日里一整天才能擦完一块地,今日怎么一个时辰便好了。”
白风禾好端端的来找什么茬,云川止停下手里动作,只当这祖宗又遇到了什么烦心事,拿自己出气呢,于是好脾气地忍了下来。
见云川止闭上了嘴,白风禾顿觉一巴掌打在了棉花上,她看向地上跪着的夏秋秋,小仙仆被她吓得抖如筛糠,半晌头都不敢抬。
“下去吧,看着碍眼。”白风禾淡淡道,衣角扫过夏秋秋脸颊,大步穿过湖心栈桥,往逢春阁的方向走去。
云川止自知今日是不能偷懒了,她将织了一半的风铃塞进匣子,冲夏秋秋点点头,而后跃起追上了白风禾。
女人没理会她,朝前顾自走着,腰肢随步伐晃动,腰间系着的一排珠玉左右碰撞,犹如雨滴落入清泉,发出清脆的叮咚声。
云川止也不去触她霉头,只在她身后一臂的距离处,亦步亦趋地跟着。
最后竟是白风禾先开了口:“你同夏秋秋何时那般熟稔?”
“熟稔么?”云川止摸摸头,含笑道,“只是今日才见过,刚才知晓名字而已。”
“还不熟稔?我瞧你们聊得很是投机。”白风禾嗤笑道,但她很快意识到了自己不该这样在意,于是话锋打了个转,“你身为本座贴身仙仆,本就不该同他人有太过亲密的来往。”
“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,你知晓是什么下场。”白风禾横眉补了一句。
原是因为这个,云川止颔首往前追了几步,同白风禾比肩行走,笑眯眯道:“我知晓了,往后不再同她们多言。”
她本就不是爱广交朋友的人,与其被白风禾猜忌后日子不好过,倒不如顺着她意思来,免去那些无谓的争执。
见云川止认错认得快,白风禾心绪终于缓和,她侧脸瞧了眼云川止,难掩好奇:“你方才拿着的是何物?”
“这个么?”云川止将风铃从木匣子里掏出,在她面前晃了晃,“这是我用棉线织的风领,想着寒冬马上到了,可以用作御寒。”
“本座岂会冻着你,费心思织它做什么。”白风禾轻笑,她抽走风领拿在手里把玩,“你手倒是巧,哪里学的。*”
“一位故人教的。”云川止跟不上白风禾的步伐,只能在她身侧跳跃着走,发梢一晃一晃,“门主莫要小瞧了这纺织之术,此术若是同炼器相结合,便能制出贴合身形,独一无二的战甲。”
“战甲?”白风禾心神一动,心中顿时筑起防线,目光也凌冽些许,嘴上却仍是笑着,未曾暴露心绪,“只是寻常棉线,如何用作战甲?”
“只需将灵力融于这些细线,再进行编织,普通的衣裳便能变得不普通。”云川止指着手中那两根木棍,“这编织用的棍子,是灵水替我找来的火山乌檀木,此物终年温热,以它的灵气编织出的衣物便有御寒发热的功效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白风禾步伐慢了下来,藏于袖中的指尖不自觉地弯曲。
声音也更轻了:“那要如何才能做出战甲。”
“说是战甲,实则同寻常衣物无异,只需要一定的心法加持,将那些心法化作咒文刻于布料上,那么一件外裳便能拥有玄铁般撕不碎打不破的力量。”
云川止看出了白风禾态度的变化,知晓此人定是又防备上了,心中顿时发笑。
而后低头从木匣子里摸出了一本手写的册子,拉过白风禾衣袖,将那本册子隔着衣袖放进她掌心。
在白风禾愣怔一瞬的目光下含笑道:“这些心法一直记在我脑中,时间久了有些模糊,我便将之默写下来了,门主若是感兴趣,可以拿去看看。”
白风禾看了看她,又看看手里沾满墨水,皱皱巴巴的书册,轻哼道:“本座学这个做什么。”
“万一派上用场呢。”云川止低头整理木匣子,“炼器之术听着虽不及仙法,但若用在刀刃上,也会事半功倍。”
“待回去逢春阁,门主若是愿意,我教你如何织。”她又道。
经过这么久的相处,她发现白风禾此人虽疑神疑鬼草木皆兵,但只要够诚挚,她又很快能打消疑虑。
果不其然,她这一通言语下来,白风禾方才紧绷的腰肢又松软下去,连腰间成串的珠宝都轻快了许多。
白风禾嗯了一声,再看向云川止时,心里竟因为猜忌,难得地涌出浅浅的愧疚。
于是难得愧疚的白门主垂着葱郁的睫毛,看向云川止:“这风领你织了几个了?”
“织好了一个,这个是解闷儿的。”云川止说。
“那这个便给本座吧,虽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,可看着怪顺眼的。”白风禾将云川止给的册子收入袖笼,‘开恩’道。
云川止却为难地揣起了手,慢吞吞开口:“这个风领,我答应送给程锦书了。”
白风禾红唇抿了抿,她忽略心尖的那点阴霾,呼出口气:“那下一个给本座。”
“下一个我说好给夏秋秋了。”云川止越说越没底气,“我虽不会同她来往,但答应了的事总不好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