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风禾,此去艰险,你定要保重。”洛浮然道,她端详白风禾片刻,伸手替她拂去乱发,“待大战开始时,我也会前去助力。”
“多谢浮然君。”白风禾道,她回身看了眼雾霭沉沉下的小屋,眼中颇有不舍。
洛浮然紧盯她神色,此时道:“你当真不同云姑娘坦言么?”
“不必了,只是希望您能替我劝劝她,千万不要去寻我。”白风禾冷着神情道,“她不该卷入这些,若我还有命回来,再来见她吧。还有灵水,那孩子有情有义,您须得帮忙拦着她。”
洛浮然顿了顿,含笑道了声好。
两人顺着泥泞的道路往村口走,洛浮然细细碎碎同她交代着一切:“扶苏和扶桑不在身边,我就不请人送你了,穿过这片密林便是出口,我在你身上留了气息,你不会陷入妖族的术法。”
“对了,昨夜霄尘又传信说,穹皇的修者正在逐渐包围不息山,他们来势汹汹,看来有场恶战。”洛浮然娓娓道来,“为此霄尘应当也做了部署,请出不少修者出山,或许会里应外合。”
……
面前已出现了那棵巨大的老树,洛浮然停下脚步:“我只能送你到此,再会。”
“再会。”白风禾冲她点点头,而后将头一低,独自钻入密林之中。
因为树枝遮天蔽日的缘故,林中雨水很少,但因为溪水扩大,脚下仍旧十分泥泞。
白风禾施了仙法,如履平地,只是周围水声实在哗啦啦地吵人,吵得她头昏脑涨,心烦意乱。
她已经许久没有独自行动了,从前的她还颇为享受独来独往的时刻,但习惯了身旁的那些唧唧喳喳后,如今面对寂寥无人的密林竟觉得十分空落。
白风禾,你断不能如此,她在心里念道,而后挥手劈开挡路的灌木。
密林没有道路,走起来十分麻烦,又因为有阵法存在并不能驭风而行,白风禾只能埋头快走,时不时挥剑劈开路障,速度倒也不慢。
只是因为太过幽静,走着走着便出了神,看见只紫色山鸡竟轻笑出声:“云川止,你们瞧……”
待意识到身边无人时,她顿时将笑容收起,手中长剑插入泥土,蹙眉懊恼。
自己当真是习惯了,竟平白同风说话,白风禾一时对自己感到气恼,不禁自语:“失心疯了不成。”
抬眼看见那山鸡竖着羽毛瞪着自己,于是张口便骂:“看什么看,再看本座炖了你。”
“这可不能炖。”身边忽然有人开口,语气含笑,“这是癫紫凤羽鸡,浑身剧毒,吃了是要下地府的。”
“本座看也是,长得便怪模怪样……”白风禾自然地搭话,话音刚落却忽觉不对,手中长剑如疾风般挥出,待看清来人后,又稳稳停住。
掀起的罡风吹乱了云川止的额发,女子一身黑金长衫,腰挎金色葫芦,背上背着逐日弓,正笑眯眯望着她。
“云川止!?”白风禾愕然道,“你为何……”
“我应该躺在榻上呼呼大睡,为何出现在这里是不是?”云川止脸上仍挂着笑,“门主自然神通广大,可我云川止也不差,运功抵抗你的仙法也并非难事。”
她说话一向含笑,如今却夹杂着几分怪异情绪,白风禾捏紧剑柄,蹙眉还想说什么,却被她打断了。
“你同浮然君说的话我听见了几句,所以知道你要走。”云川止边说便经过白风禾身侧,被白风禾一把拽住。
“你居然偷听?”白风禾蹙眉。
“我那日见你久久不回,便回去打算寻你,听到了那么只言片语,加之你忽然表现得温柔体贴,我自然能猜到。”
白风禾看着云川止不愿转向她的侧脸,定了定心神,冷了语气:“不息山面对穹皇城必然会落下风,此行凶多吉少,你回去。”
“往后好好待在九鳞泽,过你的快活日子,若我还活着,定会回来寻你。”
“若你死了呢?”云川止问。
“死了便死了,此处是个秘境,没人能找得到你,你在此处日日逍遥,岂不是更好?”白风禾狠心道。
云川止忽然发出声笑,她慢慢旋身面对白风禾,凤目低垂:“门主,我确实是个懒散贪欢的薄凉之人,可我并非没有心,若你一人在外对抗穹皇,受伤或枉死,我又如何能逍遥得起来?”
“我既能挨得过那千针刺骨之痛,走得过那漫漫长阶,拼了命回到乾元界寻你,便代表你在我心中分量比什么都重。我如何能放你一人再入那痛不欲生的死局,若我真这么做了,我该怎么活?”
白风禾听她言语,心中一钝一钝地疼,她蜷缩五指,待意识到自己握得是云川止时,又连忙松开。
她喃喃道:“云儿……”
“而且,我最讨厌被人蒙在鼓里了,你师尊这般对我,你也是。”云川止低着头说,她攥着衣袖抹了把眼睛,然后挣脱白风禾,大步跨过地上的枯木。
白风禾头一次被云川止发了脾气,她怔怔立在原地,最后长叹一声,疾步跟上。
云川止是断然不会再回九鳞泽了,白风禾便也没再逼迫她,事实上她们一路无言,直到离开密林回到沼泽之处,二人都是沉默着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