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门主当心。”有人在她身后担忧道,白风禾这才后知后觉有人正揽着她腰腹,顿时心惊胆战,脑中一片空白。
那人动作极为小心,仿佛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,慢慢将她上身扶正:“你要什么,我替你取。”
梦里的脸实实在在出现在她面前,近得连睫毛都根根分明,正满是怜惜地看着她,替她整理散乱的外衣。
身上的外衣也不是自己的,白风禾低头看着暗红色的宫衣,布料罩在肩上,抵挡了地牢内的阴冷。
方才那竟不是梦!?
“本座渴了。”白风禾愣了会儿,轻轻开口,声音低浅沙哑,云川止连忙起身替她拿过水碗,望着里面薄薄一层水蹙眉。
她掌心扫过碗口,碗内顿时盛满清冽的泉水,她捧着水蹲在白风禾面前,将碗放入她掌心。
白风禾眼睛仍盯着云川止,端起水碗咕咚咕咚喝着,她仰头喝得很急,洒出的水混着眼泪流入鬓发。
“慢点,当心呛着。”云川止看她这般又是一阵心疼,上前接过水碗,用衣袖擦她下巴上的水渍,“水还多呢,我不同你抢。”
“我没死,只是回到了原来的身体。”云川止小声解释,“这两年我一直在试图逃出无间城,可惜还是晚了一步,待我醒来时,你已经被穹皇关进地牢了。”
“对了,你不要担心,灵水也还活着,其他人虽下落不明,但也都活着。如今我也回来了,你瞧,事情尚有转机。”
云川止有意安抚她,将语气放得十分轻快,然后将水碗放到一边,抽出手帕替她擦泪。
“灵水的手……”白风禾终于开口,水光在眼中闪烁,“她……”
“她的手臂是黑龙咬下的,不能恢复,但是有我在,定会叫她恢复原来的样子。”云川止笑眯眯道。
白风禾眼神落在她脸上,一刻都没有离开,此时含泪垂下眉梢:“净说大话,你是神医不成?”
“大不大话的,待你出去便知晓了。”云川止说着起身,倒在门口的那丫鬟忽然有了动静,云川止走到她身边,一掌又给她劈晕过去。
白风禾目光始终追随她背影,直到她转身,这才猛地扯开。
又在云川止面前哭,白风禾心绪晦涩,但多年的隐忍在见了云川止后骤然决堤,故人再见的惊喜夹杂着委屈一起冲出眼眶,她有意掩盖,却无能为力。
云川止回头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,心更是软得一塌糊涂,她几步跑到白风禾面前,低头想安慰她,却被一双手捧着脸转向侧面。
“不许看我。”白风禾哑声道。
白风禾好面子,不愿意让旁人看见她涕泪横流的狼狈样貌,云川止懂,于是僵着脖颈乖乖蹲在原地,直到腿脚和脖子都发麻,才慢慢转回来。
她把白风禾的手放在掌中搓暖,一边搓一边假意叹息:“莫哭了,难不成我回来反倒让你难过?若真是这般,我现在就回无间城去。”
她说完便察觉掌心的指尖猛地缩紧,看着白风禾眼中闪过的慌乱神色,云川止连忙道:“我胡说的,我不走。”
白风禾如今遭受了这般对待,已经十分脆弱,早不是从前那般,自己不该吓她,云川止心生悔意。
“可是……”白风禾沉默半晌,又忽然开口,“本座当日抱着必死之心同穹皇同归于尽,虽然将她重伤,可自己也被震碎了仙脉,如今不过是废人一个。”
她抿唇看着云川止眼睛,似在观察她反应:“你将本座救回去,恐只是救回去个累赘,放着也无用。”
“白风禾。”云川止心中哭笑不得,她摇头道,“你将我云川止当成什么人了?我费尽心机混进穹皇城只是为了救你,你今日哪怕成了瘫子我都会将你带出去悉心照料,怎会因为你受伤便抛弃你呢?”
“除去我之外,其他人救你也只因你是白风禾,而非因为旁的。”云川止耐心同她道,“灵水、白宗主和谭青她们没有一刻放弃打探你的消息,我要救你出去还需得她们相助呢。”
白风禾定定望着她,最后长睫垂落,轻哼道:“若真成了瘫子,本座也用不到你救,早便自行了断了。”
她如今像是真的放下心来,紧绷的双肩松软许多,踌躇良久,开口道:“云川止。”
“嗯?”云川止抬眼看她。
“抱抱我。”白风禾忽然开口,她指尖嵌入草席,“我总觉得这是场梦。”
云川止心又狠狠跳了两下,她深吸一口气上前,看着女人阖目靠入她怀里,云川止抬手搂住那两片薄肩,顿觉环住的是一张纸。
怎么瘦弱成这样,掌心隔着衣衫几乎能摸出她蝴蝶骨的形状,云川止怒气翻涌的同时,心中开始盘算如何将人养回原来的样子。
比起如今的清瘦萎靡,她更喜欢看见从前那样丰盈倨傲的白风禾。
另一边,早已习惯阴冷的白风禾靠在云川止怀里,控制不住地开始贪恋她身上的暖意。
虽仍然身处牢狱,心却从未这般平和。
“门主,你胸口的伤,可是穹皇所为?”云川止忽然问。
白风禾在她怀中闷闷地嗯了一声:“当日我仙脉寸断,五脏俱损倒地,穹皇试图将我斩草除根,一剑刺穿了我心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