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川止自知自己如今任人宰割,便老实回答:“云川止。”
“你呢。”女人对程锦书道。
程锦书沉默许久,才道:“程锦书。”
“尔等仙修不好好在你们仙门的地界待着,非要来送命。”女人仿佛叹息,她缓缓站起身,话说一半,方才徐徐清风般的嗓音顿时变了调子,宛如厉鬼般喧嚣刺耳,尖声叫道,“杀了,都杀了!”
“本王最恨你们这些臭修仙的,看见你们便恨不得抽了你们的筋,扒了你们的皮!将你们头剁了挂在门上打鸣!”
她语调转变太快,诡异的声音涌进耳朵,仿佛要将头皮掀起来,云川止忙捂住耳朵,抬眼看去。
瓷白色的皮肤藏满爆裂的血管,狰狞可怖,脸色一瞬变得青灰枯败,头发蛇尾般卷起,愤怒地缠绕,与方才判若两人。
程锦书受了惊吓般僵直了身体,她不敢置信地盯着大妖,一道粗长的藤蔓从大妖口中呼啸而出,直刺向程锦书面门。
云川止来不及细想,她猛地拔下发簪扑上前去,拦腰将程锦书拖至一旁,挥刀砍向藤蔓,藤蔓犹如钢铁,震得她虎口生疼。
但好歹也是挡下一击,可大妖显然起了杀心,无数条藤蔓冲破衣衫,像攻城利箭般密密麻麻射来,妖力再次挤得云川止七窍刺痛,口中淌出热乎乎的血来。
这时原本呆滞僵直的程锦书忽然反扑向她,用身体将云川止护在身下,那些藤蔓即将刺破她躯干的刹那,骤然停住。
有些尖端已经割破了程锦书本就破烂的外衣,鲜血从那些裂缝内渗出,红艳艳的醒目。
云川止十分惊诧,她透过程锦书衣衫模模糊糊睁眼,那些方才还气势汹汹的藤蔓忽然如潮水般褪去。
云川止忙抬手推开程锦书,扶着她坐稳。
还好都是外伤,最深的窟窿也不过半个指甲盖深,血流了不少,却未伤及要害。
云川止没想到程锦书会扑上来保护自己,此时心中竟有些五味杂陈,她防备地看向大妖,女人此时已经恢复瓷白的面容,正垂着双手,静静站在宝座前。
她忽然坐了下去,开口,声音仍是悦耳空灵:“望潮,拿我的碧玉丹来,喂她吃下。”
被唤作望潮的八爪鱼精扭着触手走上前,俯身将一枚丹药放在地*上,丹药表面翠绿欲滴,散发着腥苦之味。
云川止不解这大妖到底为何如此反复,但此时程锦书疼得面色发白,她便拿起丹药闻了闻,确认无毒后,喂给了程锦书。
那丹药竟出奇得有效,只一眨眼的功夫,程锦书身上的伤口顿时愈合,青绿色的黏液从她身上冒出,又很快消失。
“左右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小仙修,不过样貌不错。”女人再次开口,她视线扫过二人,“望潮,将那姓程的带到荼蘼园,好好梳洗,寻间房子关着,等我三日后宠幸。”
听清那两个字后,云川止和程锦书齐齐睁眼,程锦书下意识后退,却被章鱼精的触手卷了,动弹不得。
“什么?”程锦书仍一脸不敢相信,她张嘴想叫嚷,奈何嘴巴也被封住,只能呜呜地挣扎。
云川止亦是十分震惊,她昂头看向宝座上的女人,大妖此时正凝眸望着她,像在纠结思忖,最后用透明的指甲朝她一点,勉强道:“这个年纪小了些,但还算清秀。”
“望潮,把她也带去吧,寻间偏的屋子给她,三日后,一同宠幸。”女人道。
云川止还未从惊骇中挣脱,恍惚间人已经被触手卷起,走出宫殿,重新穿过冒着微光的蓝色花海,沿着条石桥往浮玉山另一端走去。
因着被大妖占领的缘故,此处看不见星辰云海,头顶是一望无际的黑,身侧似有什么花草在摇摆翻涌,看不清晰,时不时有怪叫声从中传来。
云川止在一片黑暗中随着触手浮浮沉沉,过了半刻钟的时间,又穿过两道人头廊柱,眼前豁然开朗。
入目的是数百间藤编的房屋,像是被藤蔓串联起来的数百个花苞,树冠般朝四面八方蔓延开来,高低错落。
有些房屋内灯光闪烁,有些则悄无声息,不知是里面无人,还是人已睡了。
云川止没看见程锦书的去向,她被捂着嘴塞进了高处的一间房屋,藤编的门猛然关合,无数藤蔓冒出打结,将大门锁死。
云川止踉跄着站稳,回首门已关上,她长长叹了口气,拖着到处酸疼的身体,蹒跚寻到床榻坐下。
床亦是藤编的,像拴在两堵墙上的一张大网,坐上去倒是柔软舒服,云川止只觉得自己上辈子都不曾这么累过,缓缓躺下,吊床随着她的力道打晃。
从醒来后,事态发展甚是诡谲,她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,谁知不仅活了下来,还和程锦书一道,被那妖王收进了后宫。
实在荒唐。
虽说三日后等着她的不知是什么命运,但至少如今暂时安全了,只是这浮玉山内疑团重重,她有些思忖不清。
性情跌宕起伏的大妖,被用作炼丹的婴儿,种种谜团萦绕着云川止脑海中。
绕着绕着,她胃里又是一阵喧嚣,于是云川止起身围着房屋转了一圈,屋子里陈设简单,桌上摆着不知什么茶泡的水,并无吃食。
屋子无窗,她又召出灵力触碰墙壁,灵力刹那间被吞噬无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