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甘衡,你听得见我吗。”程荔缘声音温柔而有力量,像一张网接住了他,慢慢将他托回原位。
甘衡这才渐渐感知到周遭世界,噪音和冷热,全都回来了。
只有眼前的程荔缘是干净的透明的,不会让他胸闷。
他暂时发不出声音,语言功能暂时被遮蔽了。
眼底刮着焚寂的风,有灰烬火星飘曳而起,温度让空气都变形,除了黑色和红色,其余情绪不复存在。
程荔缘以前也见到过甘衡生气,第一次见他这样的表情,仿若他的意志跨越了一道无形的界线。
她花了半天时间,陪甘衡在长椅上坐着,没有说话,只感受着初冬的阳光和风,让他的情绪渐渐蒸发。
甘衡闭上眼睛,过了很久缓缓睁开,眼睛里那些让人心惊肉跳的东西消失了。
“你感觉好一点了吗。”程荔缘问。
“我要去调查一些事。”甘衡冷静地说。
他让程荔缘回家休息,没有再提履行承诺的事,程荔缘松了口气。
她回到学校上课,萧阙问她发生了什么,程荔缘跟萧阙说了,萧阙脸色很不好看,好朋友的至亲出事,自己却不能帮上什么忙,换谁都不好过。
“所以,董阿姨可能醒不过来?”萧阙问。
“也可能醒过来,医生说的。”程荔缘说。
萧阙说:“我听到一些传言,甘衡的爷爷希望他转去启航,可能属意他当继承人,我问甘衡有没有什么忙需要我帮的,他拒绝了。”
程荔缘胸口有轻微的堵住感,呼吸还算正常。
是甘衡爷爷的意思,那甘衡注定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。她心情有些复杂。
既为他感到难过,也有些如释重负,看来甘徇是从他爷爷那边运作的,和董阿姨被害无关。
这周周考,程荔缘发挥得还算正常,打算周末放松一天,然后去医院看看董阿姨。
前两天,她妈妈告诉她,姥姥腰好了,小姨他们来接姥姥了,一大家人和保姆一起坐高铁回去了,她要是想回家住,可以回家住两天,同心苑那边毕竟没有家里舒服。
程荔缘回到自己卧室时,感觉一阵放松,她卧室保持的很干净,一点灰尘都没有,桌子和家具都是亮亮的,地板也光可鉴人,是她妈妈才请人来打扫过,扑到床上,被褥也软乎乎的,一股太阳下晒过的干净味道。
要不是家里离学校有点远,通勤不方便,她本可以天天住家里的。
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,醒来是下午了,程荔缘切了盘水果,打算来追剧,看到一半,甘衡发来了消息。
“可以见你一面吗。”他破天荒加了个表情包,小心翼翼的鼠鼠流泪头,两只爪子叠在一起。
两周不见,程荔缘不知道他在忙什么,也没有打扰。
他看上去好像从董阿姨的事里恢复了一点。
程荔缘顿了一顿,没有拒绝:“好,我在家,你有空的话,来家里找我吧。”她现在不想出门。
甘衡很少得到允许去她家,上一次来不知道是多久以前了,通话挂断前声音都带着雀跃:“好。”
程荔缘看了看身上,她在家习惯性不穿内衣的,反正家里只有她和妈妈,待会儿甘衡要来,她得去穿件内衬。
换衣服的时候,手机振动了好几次,程荔缘拿起来,发现是她、萧阙和邓霏的小群,这个群是邓霏拉的。
“我的天,我天。”邓霏发来两个感叹。
萧阙:“怎么了。”
邓霏:“康继纯家里出事了。”
萧阙:“?话别只说一半。”
邓霏:“她妈妈不是在国外度假吗,当地爆发了袭击,刚好就在她们那条街,她妈和她继父现在都躺医院里,她妈身上烧伤了,据说挺严重的,今天康继纯没来上学,王郁宁在那边猫哭耗子,我看她们两个的塑料友情也快到头了,自从康继纯被传是叶家的私生女,她对王郁宁就爱答不理的。”
她转发了几条链接,有外网的,也有国内的报道,说警方消防医疗第一时间赶赴现场,伤者被送往附近多家医院,部分伤势严重,抢救无效,死亡人数还在统计。
程荔缘点开视频,看到现场全是碎玻璃,碎石块,还有人靠在路边被救治,满头满脸的血。
国内报道特意写明了有几名中国游客受伤,说这次袭击规模仅次于波士顿那次,当地警方在排查是否还有未引爆的易燃易爆品。
程荔缘觉得这一切和甘衡没有关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