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衡想到那次有人闯进他屋子,程荔缘还被对方划了一刀。
程揽英慈爱又高兴地看着他,像董芳君一样,或许还比董芳君更放松一点,丝毫不知情,程荔缘都没告诉她。
甘衡胸口泛开层层叠叠的酸重沉滞。他轻率地判断,伤到了程荔缘,也伤到了眼前的女人,她却对自己温暖地笑着。
他
脑海里控制不住,反复回想自己说过的话,那些当时被他视为理所应当的想法。
傲慢又肤浅,只以他自己为中心。
他没有尊重程荔缘,也没有尊重她的妈妈。
甘衡抬头看向程荔缘,程荔缘没有和他对视,目光偏向旁边,正在和黄秋腾的妈妈说话。
他讨厌自己现在终于迟来地醒悟,学会了平视和尊重跟自己不一样的人,左胸绵长的钝痛变得尖锐,人好像都有点站不住,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,起码他知道该怎么做,不会再茫然。
就这样一点点的,慢慢控制住了自己。
程荔缘那边余光看着甘衡和程揽英在互动,心里还是有一点破防。胸口像堵着什么,慢慢在疏通。
久违的酸涩袭上心头,程荔缘安静片刻,知道这只是来自过去的侵入性思维,释放掉就好。
萧阙妈妈姓段,是个很温柔的女士,有雏菊般的气质,跟程荔缘妈妈在聚会上见过,见到很自然随意地搭上她妈妈肩膀,聊了起来,程荔缘过去叫了段阿姨,萧阙妈妈用手抚摸了下她的脸蛋,手指软软的香香的。
“好久不见缘缘,都长成大姑娘了,真漂亮啊三个小姑娘,”萧阙妈妈说,羡慕地望着程荔缘黄秋腾和陈汐溪三个,程荔缘自认普通,不太明白萧阙妈妈说她漂亮,她觉得是萧阙妈妈人好,真心实意地觉得每个小姑娘都好看。
“我弟弟生的就是女儿,萧阙跟他表妹从小打架,他要是有个亲妹妹就好了。”萧阙妈妈对程荔缘她妈妈碎碎念。
“你现在加油,一样能生。”萧阙在旁边事不关己地说,被他妈妈瞪了一眼。
甘衡看着程荔缘的妈妈和萧阙的妈妈聊天,程荔缘和萧阙在旁边,他意识到,程荔缘和萧阙也像一对青梅竹马。
这个念头像一条细鞭,瞬间抽在他心尖,让他心脏挛缩了一下。
萧阙内外条件本来就很出挑,他家也非常稳定,不像甘家情况那么复杂,充满了秘辛。
如果程荔缘和他是青梅竹马,他们会有更松弛的相处模式,更少的阶层隔阂。
甘衡看着眼前这一幕,从前只有他和程荔缘的画面中出现第三方。
他自虐一般,心里描绘着将来她和其他更适配的人在一起,仿佛就能提前抵御真正失去时的冲击。
甘衡不习惯压抑自己的占有欲,越反复咀嚼,酸重涩疼越像潮水不断汹涌蔓延,让他不能呼吸。眼睛越来越黑,好像有看不透的黑雾升起。
那好久没有动弹过的蛇毒突然从冻土中苏醒,不怀好意地蜷缩了一下,提醒他,他心里的支配恶魔一直都在。
他眼睛瞳孔收缩又放大,深而长地调整着呼吸,最终是那个更幽暗本性的支配者赢了。
“段阿姨。”甘衡过去微笑打了个招呼。
“岑岑,哎呀长这么高的,我都要仰起脸看你了。”萧阙妈妈拉住他,也跟他聊了起来。
现场家长全部互相认识了一遍,一时“阿姨好”“叔叔好”不绝于耳,吴放的父母很喜欢陈汐溪,跟陈汐溪的爸爸妈妈聊着天。
人到齐了,安保主管带大家去专属柜台值机,拿登机牌,托运了行李,全程照看,家长们看着都彻底放下心,明白这趟旅行确实相当安全。
“人生第一次坐公务舱,有亿点点点紧张。”吴放甩甩登机牌,看不出来半点紧张。
陈汐溪淡定:“甘衡提前跟我们说过,我做攻略了,你不用担心。”
“那待会和空乘沟通也交给你了,英语课代表。”
陈汐溪冷静白了他一眼,转向萧阙,没让附近家长们听见:“真的没有麻烦到甘衡吗,我查了下,现在是旺季,订座挺难的。”
萧阙也低声回复:“别担心,其实是头等舱被订完了,甘衡本来想定其他航司,结果头等舱锁座也只剩一两个了,我说没必要,待会吓着叔叔阿姨们,本来就担心我们作风奢靡。”
陈汐溪听了放了心,点点头。
萧阙没有说实话,甘衡本来可以直接带他们坐他家私人飞机的,等于一间私人沙龙在天上飞。可惜他最近跟他家关系闹僵了。
这趟费用,全由甘衡负担。他前天还跟萧阙说,打算建立个核心团队,初期轻资产模式,后面争取做到可以给高校实验室和小型芯片设计团队提供技术支持。
简单讲,甘衡现在没以前那么无上限花钱的资本了,但他的缺资金,和普通人的缺钱依然不是一个概念。
萧阙怀疑,甘衡也不是那么想订头等舱,他们坐的是国外航空公司的宽体机,头等舱是一人独占一个半封闭空间,私密性很强,和邻座完全是隔开的,看不见对方一根头发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