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像小狗生下来起,就会被养成讨人喜欢的样子,人类无法抗拒。
一周后,那个研究所的催眠治疗师过来了,是个比预期要年轻的女士。
“我们联系的是这位?”董芳君有些疑惑。
她记得之前联系的是一位更年长的治疗师,有六十多岁了。
中间联络人解释,“之前联系的那位治疗师身体不适,我们协调了一位资深同事来接手,这位博士水平相当,有一半华人血统,做过很多类似的案例,专业能力也都经过认证的。”
董芳君点点头,和新来的治疗师沟通了一会儿。
治疗师布置了一个适合催眠治疗的环境,请董芳君待在外面,让她为甘衡尝试一下催眠干预,如果不适合,她会及时中断治疗。
甘衡本身是躺下的,治疗师和助理把一个像沙漏的装置悬挂在了他视线平齐的地方,让他以眨眼代表点头。
“放松你的肩膀,慢慢深呼吸,很好,现在试着把视线放远一点,看到那个沙漏了吗?”
甘衡看着那个装置,里面的砂不知道是什么做的,大概是有什么循环设计,可以无限漏下,竟形成了一个莫比乌斯环,兼具艺术和科学。
玻璃里有透明的世界,一粒沙一粒沙缓缓流动,如时间的分量。
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催眠道具。
“请注视它,不用刻意聚焦,就让眼睛跟着它们慢慢落下,眼皮重一分,心里的杂念也跟着沉下去一点,让呼吸和砂粒下落的节奏慢慢合上。”
第一粒沙开始坠落,细密的波纹荡开,时间开始移动。
治疗师之后说了什么,他不记得了。
阳光重组,他回到了之前读报告的那天。
他一阵头疼,扔开了报告,相片滑落到地上,他盯着相片,抬手想去捡,眼前爆开白光。
他和程荔缘的回忆,全部回来了。
终末,定格于冰川雪坡上,被流星火尾照亮的木屋露台上,程荔缘和甘徇并肩而立,她朝另一个人笑着,一如小时候朝他笑着那样,对方就像另一个更成熟、更光明的他自己。
程荔缘从小看到大,应当看的足够清楚。
再耀眼的光环,也只是迎面而来的汽车远光灯。
他对她来说不再是个未知的谜题。她已经不会在他身上发现奇迹了。她会在别人身上找到温暖和奇迹。
不然她怎么会对另一个人露出那样的笑容。
甘衡撑住额头,慢慢等待这一波涨疼过去,眼底无波无澜地落在照片上。
“衡少,缘缘小姐明天要回国了,她托我把康复贺卡和礼物转交给你。”助理把程
荔缘的东西拿来了。
甘衡看了贺卡,拆开包装纸,里面掉出一只伯恩山幼崽玩偶。
天边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。
“那些你以为牢不可破的,其实像流沙一样易散,慢慢解开沉迷,看清楚些,她不是你记忆里的青梅竹马,以后再被吸引,心再动摇,记住这一切都是假的,不用去在意。”
小狗的眼睛做的很真,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,它都亮晶晶地注视着他,好像下一秒就会摇着尾巴,把爪子搭在他手腕上,直起身体想舔他脸。
甘衡想把它扔下去,最后慢慢抓紧了它,缓缓把它按进自己胸膛。
“只有这样的假东西,才不会另外找主人吧。”他很轻地自言自语。
原来,一切都是假的。
他不配得到真实。
他似乎很安心,又似乎放弃了一切,头向下坠入了黑暗。
治疗结束后,董芳君走进去,看到甘衡睡的很沉,眉头放松,嘴角下坠。
就像累到了极致,一沾枕头就睡着了。
助理在一旁收拾装置,治疗师朝董芳君微笑:“这次引导很顺利,不出意外的话,他的记忆会慢慢恢复。”
董芳君听了如释重负:“谢谢博士,还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