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天程揽英发消息给她,说晚上董阿姨要请他们吃饭。
程荔缘在上课,也收到了甘衡的消息。
“甘霸原说要道歉,定了个包厢,我妈觉得有人在他不会发作,你不想来不用来,我让刘叔送你回你家。”
程荔缘打字回复:“没关系,我去。”
甘衡明显不是第一次被打。程荔缘在之前从未亲眼目睹。说明外人在场的时候,甘霸原不会动手。
吃饭的地方是个私房官府菜,每一道都精致到像在贾府,程荔缘默不作声,用餐保持基本礼仪,别的没放心上,今天主角不是她,她是来当挂件的。
甘霸原嘴角肿了一小块,贴了点东西。
他这样的地位,除非自己走路不看路摔一跤,没人敢碰他。
很明显是董芳君跟他动了手。
甘霸原自然没有还手,他是过错方,妻子情绪激动,他得冷静下来处理。
但这一点小小的红肿,跟甘衡头上的伤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。
甘衡本来该坐甘霸原旁边,他一个跨步,到程荔缘旁边座位坐下了,换了身宽松休闲的浅色衣服。
坐下后,甘衡问程荔缘:“今天班上怎么样?”
“还行,马老讲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讲了三遍,感觉他快气死了。”程荔缘用平常的语气说,她在学校就是这么和黄秋腾他们聊天的。
“听起来好无聊,”甘衡说,他在学校里绝对不会这样讲话,“你今天该请假的,就在家里,我们可以自学,题不会做叫私教来,他讲的比老马清楚的多。”
程荔缘又出现了那种割裂感。就像她在她的世界过,他在他的世界过,她现在又跑到了他的世界里。
他家,他家的酒店,现在的私房官府菜,那些她必须放慢执行、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像刘姥姥闹笑话的细节,他做的稀松平常,甚至百无聊赖。
她会路过他的世界,他也会路过她的,他们的世界永远不会融合。
青梅竹马这个词,或许还有个前提,叫门当户对。
甘霸原坐在主位,董芳君恢复了平时的气场,肢体语言很疏离。
甘霸原先举杯敬了程揽英一杯,表达歉意,“揽英,麻烦你为我们家操心了。”
程揽英自然是得体回应。“大家都老朋友,认识多少年了。”
“今天就当开个家庭会议吧,”甘霸原语气可以称得上冷静深刻,“甘衡,爸爸没想伤你,烟灰缸是往旁边砸的,没想到真的会砸到你,但这不是借口,我情绪失控了,更不该动手,现在向你道歉,爸爸做错了,对不起。”
他的发言并不造作,一向情绪不外显,现在仿佛有些动容。
甘衡坐在她旁边,没什么反应,只是靠在椅背上,因为绷带包扎,有种脆弱感,像个等身人偶。
董芳君看着甘霸原,等他接下去要说什么。
甘霸原:“关于你转学的事……”
包厢门打开了,礼宾引着一个人走了进来,
又恭敬退出。
董芳君看清了来人,诧异困惑,看了看甘霸原,甘霸原也有点意外。
“老四,芳君。”来人主动打了招呼,笑容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,穿戴打扮竟比董芳君还优雅。
“三姐。”甘霸原称呼了一声。
“康屏姐。”董芳君出于修养,过去和来人握手,态度客气中有些不易觉察的疏离。
程揽英也随之站起,和来人友好地寒暄了两句。
来人:“本来打算你们吃完再聊的,实在是忙得脱不了身,只有这个时间稍微有空,叨扰了。”
“三姐是我请来的,”甘霸原做了个安抚的手势,“既然来了先坐吧。”
上次见到康继纯的母亲,还是在甘衡十四岁生日的时候。
一幕幕画面从程荔缘眼前掠过,思绪收拢。
她看着康屏没有动,她是客,甘衡家是主,甘衡作为主人家的小辈都没打招呼,轮不到她。
甘衡就坐在她旁边,距离比他和他妈妈还近,程荔缘不需要特意去看,余光一眼能看清他侧脸的小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