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浓于水,相依为命。
这对一个心软的人来说无异于尚方宝剑,拥有劈开一切的权利。
“尝试过逃跑吗?”于夏轻轻地给她上药。
“……有,”郑韫抿了抿唇,“连联络都切断了,她还是通过朋友找到了我。”
“她说我再不回去,她就死给我看。”
郑韫说得很艰难,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力,流浪猫在第一次向人翻露肚皮时总是忐忑的,随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。
“你回去了?”
“她割腕了。”郑韫轻飘飘地说。
“她说我不买票立马回家她就不去医院,我就是害死她的罪人,”郑韫眼泪无声落下,“我只能回家。”
“三年前?”
“三年前,”郑韫说,“我犹豫了要不要回,我想着她可能是在骗我,但是她说她要死了。”
“我只能买了最早到家的一趟车连夜走,”郑韫说几个字就要抽气,“我想和你道别,但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原因,我心想实在不行后面再跟你解释。”
于夏一直没有说话,她静静地听着,呼吸声藏在舒缓的冷气声中,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“我一到家,发现她没有割腕,照片是找人伪造的,我跟她吵了一架,”郑韫深深抽了口气,“她就收缴掉我所有的电子产品,把我关进了房间里。”
“当时已经临近开学,她直接以她自己生病需要照顾向学校请了一个月假,”郑韫越说语气越快,决堤的洪水一泻千里,朝着下游一往无前地奔涌,“她说我不认错,她不会放我走,我学不会做人的话,她宁愿我们一起死。”
“我求她让我回个消息,”郑韫说,“她说肯定是我哪个朋友带坏了我,不准我们再联系,直接砸了我手机。”
“我开始绝食。”
说到此处,她停了下来,厚重的回忆如同极北的冰,稳稳当当压下来,抬头只能依稀窥见透进的光,却无从逃出生天。
她想,她应该神话故事里被锁链绑在山洞里的罪犯,越过别人划好的线,此生便要赎罪。
可那条线,真是合理的吗?
“我绝食,她也绝食。”郑母太知道如何拿捏自己心软的女儿了,只要像女儿自我虐待一样对待自己,郑韫就一定会心软。
她抗了三天,在看见郑母苍白的脸色以后,吃了第一口饭。
“是我没用夏夏,”郑韫脱了力般坐回沙发,“你说我更坚持一些,她是不是会松口?”
“饿吗?”于夏问。
“嗯?”郑韫一时没懂于夏说的什么。
“我说你当时饿吗?”
“……一开始很饿,”郑韫眼神放空,开始回想,“第一天过去了,麻木了,就不饿了。”
“现在饿吗?”于夏又问。
“不饿。”郑韫摇头。
“你是不是没吃晚饭?”
“没吃。”
于夏起身:“我去给你煮碗面,你坐会儿。”
郑韫直接起身跟上她:“我真不饿……”
于夏抿着唇,直到郑韫挤进来要接过她手里的锅时才说话:“她肯定又饿你了。”
郑韫动作停了下来。
“她那次,是不是也打你了?”于夏盯着锅中的水,不去看郑韫的神情。
“没有打很厉害,”郑韫解释道,“饿久了她吃了饭也没什么力气,就是单纯发泄,打几下就累了。”
“你跟我说实话,”锅底的气泡上升又破灭,于夏目不转睛地盯着,“反正你今天什么都说了,不用再瞒着我。”
“可能跟这次差不多,”郑韫摇摇头,“我不记得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