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有洁癖。”于夏冷酷无情地回答,随即往楼上走。
“拉倒吧,”小七在她背后翻了个白眼,“做了就做了,还洁癖。”
于夏:……
她走到三楼,回到自己房间,才发现浴室里水声哗哗里夹着人声,郑韫似乎在接电话。她嗓子还有些哑,隔着门,于夏听不真切。
她关上房门,木门合上的瞬间,郑韫的声音戛然而止,匆匆说了句“不说了”,便没了下文。
于夏对别人的隐私从不好奇,却无法克制想知道郑韫所有的事的心。
电话那头会是谁呢?
前面的话于夏听不真切,只听见郑韫急促而含着愠怒的“不说了”。郑韫向来对所有人温柔善意,偶尔几句吐槽也是温和的,方才却生出了一道尖刺向着别人。
她们俩相识在陌生之地,能喊出名字的朋友也不过小七小九二人,但说到底,也就比陌生人亲近几分。她不知道郑韫的过去,只有她的现在,以及无法确定的将来。
于夏生出一点迷茫,仿若在游乐园狂欢整天,十二点钟声敲响的瞬间,城堡、烟花,无数的玩偶瞬间消失,留下空旷的世界和孤单的她。
——她和郑韫,真的有未来吗?
涌上心头的疑问和焦虑促使她迫切想要了解郑韫的一切,她坐在床沿,闻见房间里残余的气味,她稍微安了些心。她决定,等郑韫出来时,问一下方才的事情。
郑韫出来时,她却开不了口了。
郑韫擦着头发,清爽的沐浴露气味混着温热的蒸汽袭来,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,看不出丝毫方才的情绪,提也没提刚刚的事,轻声问道:“刚刚下去有遇到小七她们吗?”
于夏知道,这是郑韫怕她脸皮薄,被小七小九堵着戏谑几句。她简单讲了讲刚刚的事,郑韫点点头,夸她:“夏夏真聪明。”
于夏垂了垂眼,她不知道自己聪明在哪里,她猜不透郑韫的心,也不懂该如何开口询问。
“来帮我吹头发吧。”郑韫坐在窗边,推开玻璃窗,趴在窗台上。
落日余晖散去,地平线徒留蓝色天光,河畔路灯亮起,饭后散步的人逐渐多了起来,郁郁青葱的树下,是饭后出门散步的人。
洗完澡后郑韫只穿了件吊带睡裙,乌发滑落肩头,光洁的背一览无余。肩胛骨微微凸起,像振翅欲飞的蝴蝶。
于夏一时有些走神。
吹风筒呼出的人热气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不动,烫得郑韫缩了一下,蝶翅伏下,不欲动了。于夏蓦然回神,关掉吹风去摸方才停留的地方,烫得她指腹收缩。
她蹙眉,急急道歉:“对不起。”
郑韫站起来,将她手中的吹风拿走,抱了抱她,对上她的眼关切问:“刚刚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吗,怎么心不在焉的?”
她的言语透着真切的关心,与从前并无二样,拥住她的酮体温热,身上的气味熟悉,释放令人心安的信息,于夏却难安。
“是很难说出口的话吗?*”郑韫迟迟没有听见回答,追问道。
“……不是,”于夏找了个借口,“我在想,很久没跟家里打电话了,今晚打一个。”
其实于夏几乎从不给家里打电话,少有的几次电话都是家里人过生日时的礼貌祝福,多数时候她宛如在家一样透明沉默,鲜少跟家里打电话。
她只是想找个理由起头。
她实在不擅长表演,不知道自己的演技是否拙劣,构想的话流畅从嘴里吐出:“你出来这么久,家里人不问问吗?”
郑韫神色自若:“我出发前跟家里说好了,她……们比较放心我。”
于夏说着谎,目光飘忽,自然也没看到,郑韫眼神不定的瞬间。
“那挺好的,”于夏点头,有了开头,她接下来的话顺口多了,“你其他朋友不问问你旅游的事吗?”
她觉得郑韫是一个很会交朋友的人,起码比她会得多,她跟任何人都能谈两句,没人不喜欢她如沐春风的性格,这样的人,朋友应当很多。
郑韫眯着眼笑,她问道:“你是想了解我的事情吗?”
于夏没有否认。
她就是想知道郑韫的一切,那些她不知道的事情,会生出树根,牢牢抓住郑韫这块浮木,她会安心。
“暑假大家都忙,偶尔聊几句就好,”郑韫苦恼地说,“接得最多的,肯定是诈骗电话呀。”
她伸出手挂在于夏脖子上,突发的意外状况使得郑韫的头发尚未完全吹干,发尾还有湿意。
“刚刚就接了个诈骗电话,”郑韫叹气,“他问我是不是花了三百万,我说是啊。”
“然后呢?”于夏捧场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