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远县对于私下里买卖或者以物易物的交易,只要不闹得太过分,政策可算得上是宽松,只有上面发文要求严打的时候,才出人出力来这里查一查。
远远就看见好几个挎着篮子,一脸警惕的妇女在街上走来走去,猜想着他们可能就是卖东西的,颜红旗索性就将自行车锁在附近,步行过来。
“姑娘,吃不吃年糕,去年新打的大黄米,有苏子馅的,有红豆馅的,黏糯、香甜、不牙碜,要不要拿两个回去尝尝?”
颜红旗刚刚走进,就有一位梳着个纂,穿着土布蓝色偏襟上衣的农村老太太凑过来,悄声说着,边说,边撩起挎在胳膊上,荆条小筐上盖着的白色冷布,让颜红旗看了眼,又赶紧盖上。
冷布打开的时候,颜红旗闻到了一大股香甜的味道,很诱人。
颜红旗没吃过大黄米,更没吃过大黄米年糕,不过原身吃过,记忆之中,大黄米跟小米长得差不多,只是颗粒更大,黏性比糯米更大。这种食物是清远县过年期间的节令食物,是十分珍惜的好吃食。她咽了咽分泌出来的口水,问:“多少钱一个?”
老太太伸出五个手指头,说:“五毛钱一个,一个差不多一斤左右。”好似唯恐她觉得价格高,又解释说:“我只要钱,不要票,不算贵了。这年糕做起来可麻烦
了,又得泡米,又得推碾子加工成黄米面,又得上锅蒸,蒸熟了还得趁着滚烫的时候沾着凉水下手搋,这辛苦受累的,五毛钱一个一点都不贵。”
五毛钱,快顶上一斤猪肉钱了,确实很贵,但架不住颜红旗口袋鼓鼓,嘴巴又馋,便一口气买了四个,两个自己吃,剩下两个给罗满霞带回去。
年糕还很烫,按照颜红旗的指示,老太太弄了草纸将其中的两枚年糕包上。年糕虽然黏,但但并不沾手,颜红旗便手拿着年糕,边走边吃。
年糕微微有些硬,还有些粘牙,口感很好,几口就咬到了咸咸香香的苏子馅,颜红旗还从没吃过这种味道,不由得一口接一口地咬下去,很快,多半个手掌大小的年糕就被她吃下了肚。
她吃着年糕,眼睛巴望着其他人的手里头的筐子,可惜,其他人卖的都不是即时能吃的,只好作罢,想着,以后要多多过来逛逛才是。
将那些人卖的是什么东西都搞清楚了,颜红旗正准备往回返,却忽然听见“啪嗒啪嗒”的声音,只见前方石板街上,一个白色的男性身影,像是匹失控的疯牛一般,疯狂奔跑着,原本好好在路上行走的人,惊慌躲避,有躲闪不及的,就摔在路面上。
而那名“疯牛”身后,一前一后,两个穿着军绿色上衣的男子如两只跃动的豹子一般追跑过来。
颜红旗心下顿时有了猜测,在白衬衫男子跑过来的时候,突地伸出自己的腿。
“咚”
男子双手在空中无助的抓挠几下之后,眼睛瞪大愕然的扫了一眼颜红旗后,直挺挺的往前方摔去。
他刚砸在地上,后面那个男子矫健一跃,压在白衣男子身上,迅速反剪他的双臂。
最后那名男子也赶到,看了眼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人,使劲呼出一口气之后,转向颜红旗。
“是你?”
“你认识我?”颜红旗迅速在大脑里头回忆着,确定并不认识他。
“不,不,不认识。”这人身材健硕,皮肤黝黑,国字脸,粗眉毛,很端方的长相,看起来大概三十五六岁的年纪,朝着颜红旗笑了笑,脸色因为奔跑而涨得通红,看起来很有亲和力。
颜红旗又去看年轻些的男人。
大概二十四五岁的年纪,身高在一米八以上,身材强健,腰板挺拔,小麦色皮肤,容长脸,两道浓眉下面是一双略有些上翘的双眼,熠熠发光,挺直的鼻梁在侧面看尤为明显,嘴巴紧抿着,不薄不厚,一滴汗珠沿着他俊美的下颌线流到衣服上。
这个很俊美,充满了力量感的男人,他反剪着白衬衫男子的双手,将人提起来,另外一只手掐住他的后脖颈。
白衬衫男子被迫低头,但还是不甘心地拼命往起她,仇恨地看了颜红旗一样,仿佛要将她的样子记在心里,图谋以后报复。
颜红旗毫不畏惧地回视,迫得这人眼神一缩,反而先怂了,又被年轻男人大手一压,便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,不再挣扎。
三十五六岁的男人从腰上解下自己的皮带,蹲下去,结结实实地缠绕在白衬衫男子被反剪的双手上,又往他后脑上扇了几巴掌,骂道:“你倒是跑啊,接着跑啊,你个狗特务!奶奶的,敢破坏社会主义建设,老子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能抓到你!”
年轻些男子由着他发泄怒气,站起来后,用脚踩着白衬衫男人的后背,防止他逃跑。
颜红旗眨巴着眼睛,好奇地看着地上的人,原来这就是特务啊,看起来斯斯文文的,跟其他人民群众看不出区别来。
那白衬衫男人由着打骂,一声不吭,死了一般。
年轻男人开口,“好了老周,别把他打死了,回去还要审问。”
被称为老周的年长男人这才停手,发现颜红旗还在一边瞪着眼睛看,立时有些不好意思了,笑呵呵地说:“谢谢你啊,小颜同志,刚刚多亏你了,不是我说,刚刚你那一脚,简直就是神来之笔!”
颜红旗笑着摆了摆被年糕占满的双手,说:“不用谢,举手之劳,这人是特务啊,他干了什么坏事?”
老周笑了笑,说:“小颜同志,保密原则,暂时不能对外透露,请你原谅。”
颜红旗理解地点点头,接着问:“那你怎么认识我的,能说说吧。”
老周愕然一瞬。
颜红旗笑:“你一口一个小颜同志地叫着,都知道我姓啥,要说不认识我,就太说不过去了吧。”
老周一拍脑门,露出略有些尴尬的笑容,“大意了!”他踢踢踏实躺在地上装死的白衬衫男子,“都怪他,跑得我脑子缺氧,脑子都不好使了。”
“哈哈,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的,就是那天我们有事从你家附近经过,正好看见你一人大战二十余人,还把那群人打得落花流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