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閒被这吵得心烦意乱,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他看著眼前这乱成一锅粥的景象,深吸一口气,將所有的慌乱压进胸腔,用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声:“都静一静!”
这一声嘶吼或许算不上中气十足,甚至带著几分年轻人豁出去的颤音,却因为灌注了全部的情绪,意外地盖过了所有杂音。
哭嚎的妇人愣了一下,抽噎著停了下来。
乱糟糟的村民们也安静下来,几十双眼睛再次望向他。
韩子平见状,冷笑一声,终於找到了插话的机会。
“许县令,你好大的官威啊。”
他慢条斯理地踱到许閒面前,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各种味道。
“本官奉的是朝廷的王法,收的是国库的税粮。耽误了秋税入库,这个责任,你担得起吗”
他伸出手指,几乎要戳到许閒的鼻子上。
许閒的火气,腾地一下就上来了。
老子刚穿越过来,就觉醒了外掛,还能被你欺负了?
不等他开口,跪坐在地上的三娘对著一眾村民使了个眼色,村民们稀稀拉拉的跪倒一片。
三娘手脚並用,爬到许閒的脚边,抱著他的裤腿,扯著嗓子带著哭腔喊道:“三叔公!你一定要为咱们做主啊!”
“想当初,你父母早亡,若不是村里相邻的帮衬,你也长不到这么大。”
“如今你金榜题名,做了官,可不能忘本吶。”
“是啊,三叔公!”
“求您为我们做主啊!”
看著这些粗布麻衣、面上脏兮兮的百姓,再看看那堆积如山的粮袋。
许閒著实有点於心不忍,他深吸一口气,转身对著那些手足无措的衙役,一字一句地开口:“韩县尉,不知可否缓上几日?”
此话一出,全场死寂。
跪著的村民们忘了哭,站著的衙役们忘了动。
韩子平脸上的嘲讽凝固了,他掏了掏耳朵,仿佛没听清。
“许县令,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?”
“我说,”许閒转过头,眼神却飘向他处,“缓上几日,今天不如先把粮食还给他们吧。”
“你敢!”
韩子平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,他勃然大怒,指著许閒的鼻子尖叫起来,“许閒!你疯了不成!征不齐皇粮国税,这是大罪!你想死,可別拉著我!”
他猛地转向那些衙役,厉声喝道:“都还愣著干什么!把粮食装车,谁敢阻拦,都给本官拘了。出了事,我担著!”
衙役们被他这么一吼,下意识地就要动。
“我看谁敢动!”
许閒的声音不大,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。
他往前站了一步,挡在了粮袋和衙役中。
“本官才是暨阳县令,这暨阳县的事,自然是我说了算。”
他环视了一圈那些面面相覷的衙役。
一边是顶头上司县尉,背后有个在相府卖沟子的兄弟。
一边是名义上最大的县令,手里握著官印和名分。
衙役们进退两难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手里的水火棍仿佛有千斤重,举也不是,放也不是,一时间竟僵在了原地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