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刚落,会议室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炸弹。
达叔第一个从椅子上弹了起来,满脸的难以置信:
“万哥!使不得啊!发哥那个『票房毒药的难题我们还没解决,你现在又去找一个即將被整个宝岛市场封杀的『票房核弹?
你知不知道现在一部港片,一半以上的收入要靠宝岛和东南亚市场?!”
达叔顿了一顿,继续分析:
没有宝岛市场,就等於没有新加坡、没有马来西亚!那些地方的院线,都是看宝岛脸色吃饭的!
这部戏要是拍出来,別说宝岛,整个东南亚的市场都完了!我们连底裤都要赔掉啊!”
周星星也急得抓耳挠腮,他现在已经把星万当成了自己的家,急切地劝道:
“是啊万哥!我们现在被三大院线联手抵制,本来走路都要侧著身子,你现在还要公开去扇宝岛市场的耳光,这不是自断手脚,是自寻死路,往火坑里跳啊!到时候別说拍电影,我们连剧组兄弟的薪水都发不出来!”
看著两人激动的反应,陈惠万没有发怒。
他只是缓缓站起身,双手撑著桌面,身体微微前倾,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。
他盯著达叔的眼睛,声音不大,却字字千钧:
“手脚?要那些需要向別人下跪才能保住的手脚,有何用?!”
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眼神扫过每一个人,如同出鞘的利刃:
“我再说一次,我陈惠万拍电影,不看任何人的脸色!
一个香港演员,凭自己的本事去演戏,凭本事拿影帝,到头来却要被逼著写什么狗屁『悔过书才能有饭吃!这是什么道理?!”
“他梁嘉辉不肯跪,我陈惠万,就亲手扶他站起来!”
他猛地一拍桌子,发出震耳的巨响,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吼道:
“別人怕的,我偏要做!他们越是封杀,我就越是要用他!
我要让全香港,全宝岛,乃至全亚洲的电影人都看看,我星万影业的骨头,到底有多硬!
这不仅仅是一个角色,这是我们星万的立身之本!谁再反对,就不是我陈惠万的兄弟!”
这番话,如同一记记重锤,狠狠地砸在达叔和周星星的心上。
他们看著眼前这个彷佛燃烧起来的男人,所有的担忧、计算、恐惧,都被一种更为炽热的情感所取代——
那是震撼、是敬畏,更是一种能够追隨强者的荣幸!
会议室里,死一般的寂静。
良久,达叔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,低声道:“我……我这就去打听梁嘉辉住在哪。”
陈惠万摆了摆手,重新坐下,身上的气势瞬间收敛,恢復了那份古井无波的平静。
“不用了。”他淡淡地说,“我知道,在哪能找到他。”
……
然而,寻找一个隱没於人海的人,並不容易。
陈惠万的记忆只是一个模糊的片段——“铜锣湾”、“摆地摊”。
但铜锣湾这么大,人流如织,巷弄交错,想在其中找到一个特定的流动小贩,无异於大海捞针。
一连两天,陈惠万都独自一人来到铜锣湾。
他没有带靚坤,也没有带阿標,只是像个最普通的游客,穿著牛仔裤和白t恤,在渣甸坊、记利佐治街、罗素街一带最热闹的行人区来回穿梭。
他看过形形色色的摊贩:有卖盗版卡带的飞机头青年,有卖廉价手錶的中年阿叔,还有兜售新奇小玩意的妇人。
他们每个人都带著一份生活的辛酸和市井的精明,但陈惠万要找的那个人,却迟迟没有出现。
他甚至一度怀疑,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,又或者,梁嘉辉只是偶尔才来,自己运气不好错过了。
但他没有放弃。这份耐心,既是对未来影帝的尊重,也是对自己这盘大棋的负责。
直到第三天的下午,天气有些阴沉,当他再一次走到靠近渣甸坊的一处后巷入口时,他的脚步,终於停下了。
一个高瘦的年轻人,穿著洗得发白的旧t恤,蹲在地上,身前铺著一块黑色的绒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