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闻杭州之劫,萧靖川甚忧致中、小娥等城中亲眷安危,不顾一切,就近提兵三千骑,就急行疯驰,拼了命的往杭州靠来。
但,毕竟眼下一时手头儿兵力有限,萧郎整歇北关十里坡外,就得如何破城事,跟同袁平有来争。。。
乌云压城,江宁的清晨如一口倒扣的铁锅,沉得令人窒息。朱允熙站在清虚观密室深处,手中朱笔尚未放下,指尖却已渗出一缕血丝??那是昨夜刺破手指滴入沙盘边角时留下的痕迹。他将血混着朱砂调匀,轻轻涂抹在“新政院”三字之上,仿佛为未来之国奠基以祭。
忽然,铜镜微颤。
那面悬挂于墙、背面刻着“镜破影合,真妄同归”的古镜,竟泛起一层水波般的涟漪。朱允熙凝神望去,镜中倒影忽明忽暗,少年面容渐渐扭曲,竟浮现出一位披发跣足的老道,双目紧闭,唇间似有低语。
“九莲锁魂,非为护主,实为镇邪。”老道的声音如从地底传来,“汝非纯血,却承天命;非正统,反掌乾坤。然则……劫火一起,万灵涂炭,尔能负此因果否?”
朱允熙冷笑:“天下早已烂透,何须再守虚名?若忠孝节义可救苍生,大明岂会亡于煤山?我所行者,非篡逆,乃再造。纵背千古骂名,亦不悔。”
话音落,镜面轰然炸裂,蛛网般的裂痕贯穿中央,但奇异的是,并无碎片坠地,整面镜子依旧悬于墙上,只是映照之物全然扭曲,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正在缓缓开启。
就在此时,一名黑衣密探疾步而入,单膝跪地:“殿下,泉州舰队已于昨夜停泊镇江码头,陈豹已遣使入城,要求您亲赴码头迎接‘金棺’,并当场验明遗骨真伪。使者言辞强硬,称若拒不应允,便即日北上联络甘肃朱氏,共立新君。”
朱允熙眉峰不动,只淡淡道:“告诉他们,本王明日午时亲往迎棺,但有一个条件??陈豹必须亲手抬棺前行百步,以示臣服。否则,我不但不认其功,还要以‘僭越冒认先帝’之罪,当众斩首祭旗。”
密探一震,抬头欲劝,却被朱允熙目光逼退,只得领命而出。
待人走后,朱允熙缓缓起身,走向密室最深处的一扇暗门。推开之后,是一条狭窄石阶,通向地下更深之处。这里原是前朝道士炼丹之所,如今却被改造成一座小型作坊:数十名工匠正在忙碌,有的在熔铸金属,有的在拓印文书,更有几人围着一口大锅熬煮某种黑色液体,空气中弥漫着腐草与硫磺混合的气息。
一名戴青铜面具的老匠人迎上前,低声禀报:“回禀殿下,玉玺复制品已完成七成,材质采自云南滇池底沉玉,经秘法淬炼,色泽质地皆与真品无异。至于诏书摹本……我们也按您提供的残卷补全了全文,笔迹、印泥、火漆封缄,俱已做旧到位。”
朱允熙点头,伸手接过那份伪造的《先帝遗诏》,展开细看。上面赫然写着:
>“朕遭国难,身陷幽冥,幸得忠仆代死,得以潜逃西南。十载流离,病体日衰,知天命将尽。惟念社稷未安,神器无主,特传位于侄孙允熙,继我志业,重整山河。凡我臣民,宜共拥戴,勿生疑贰。钦此。”
他嘴角微扬,将诏书投入炉火之中。火焰腾起,照亮了墙上一幅巨大的舆图??那是整个南中国疆域,红线纵横交错,标注着各地驻军、粮仓、驿站、盐场,甚至包括每一座可能成为起义据点的寺庙和书院。
“真正的权力,从来不在纸上。”他轻声道,“而在人心如何被点燃。”
与此同时,沈明臣府邸内,灯火通明。
玄寂已出发北上寻访李守义,而沈明臣独自坐于书房,面前摆着三件东西:一是那封未曾启封的“遗诏真本”,二是从清虚观死士带回的佛经??正是被调包的炸药包所换之物,三是柳含烟早年留在宫中的画像,画中女子素衣执莲,眼神冷冽如霜。
他翻开佛经,逐页检视,终于在《金刚经》第七品夹层中发现一行极小的墨字:
>“心若着相,即是非相;若见诸相非相,则见如来。大人执于形迹,恐误大事。”
沈明臣瞳孔骤缩。
他知道这是柳含烟留给他的警示??她早已识破他的布局,也明白他试图借“证人”否定朱允熙身份的计划。更可怕的是,她清楚地告诉他:你执着于真假,却忘了真正的敌人不是血脉,而是人心的转向。
“难道……我真的错了?”他喃喃自语。
窗外雷声滚滚,一道闪电劈下,正中庭院古槐,树干应声断裂。就在那一瞬,家仆慌忙来报:“老爷!鸡足山来的五位老仆,昨夜失踪!船户说有人用重金买通他们离开客栈,至今不知去向!”
沈明臣猛地站起,脸色铁青。
他知道,这是朱允熙动手了。不仅清除了可能揭穿其身份的证人,还以温和手段让他们远离是非??既避免激起士林公愤,又彻底瓦解了他的最后防线。
“好一个温水煮蛙……”他咬牙切齿,“他不是要对抗我,他是要让我自己放弃信念。”
他转身取出“遗诏真本”,欲拆开封泥,却又迟疑。
倘若打开,发现内容与预期不符怎么办?倘若朱允熙早已调包,甚至让这份“真诏”也成为他登基的工具呢?
他不能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