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言歆为楚昱珩上完药,又叮嘱他务必用毛巾冷敷以消肿,见兄长神色疲惫,便让他回去休息。
秦墨以为他身后跟着的那个尾巴已经够烦的了,却未料想,这平南候府之内,竟也有父皇布下的玄明卫。
看来这次父皇是铁了心了。
他费尽周折,凭借一身轻功在侯府的亭台楼阁间潜行迂回,好不容易才避开所有明岗暗哨。
从后院一丛茂密的蔷薇花架后翻身而出,试图撬开楚昱珩厢房的侧窗,却被正主逮个正着。
楚昱珩早已察觉窗外有人徘徊,且身法诡谲,他不动声色地移至窗后阴影处,屏息凝神,只待那不速之客自投罗网。
就在秦墨跃入窗内,双足将将落地未稳的刹那,一只手猛地扣住他的手腕,按住他的肩颈,瞬间将他反拧着制伏在地。
秦墨猝不及防,却并未挣扎,“是我。”
发现这个贼的熟悉之处,楚昱珩扣紧的五指立刻卸去了力道,第一时间就放开了他。
他迅速的站到窗前扫过,然后把帘子拉上,眉头皱了起来,“胡闹!你来做什么?”
突然想到自己脸上的印子,楚昱珩飞快侧过脑袋,不料马上被起身的秦墨捧住。
秦墨上下打量着楚昱珩的脸,眼中的心疼掩饰不住,“对不起。”
“你道什么歉?”反正都被看到了,楚昱珩也没必要遮掩,弯下腰,替他拍去衣袍上刚才蹭到的灰尘,动作自然地引着他往自己房间走去。
秦墨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,“我没能护好你,让你受了委屈。这些难处,本该由我与你一同承担的。”
“没必要。”楚昱珩带他走入自己的卧房边道。
将军的卧房内陈设简朴得近乎冷峻,案头旁边摊开着一本读到一半的《尉缭子》,页角被仔细地压平。桌旁的兵器架上横放着一柄通体银白的的长枪,枪尖的寒芒令人心悸。
那是名震沙场的银乌枪。
沾染着楚家三代将领的血雨腥风,看上去就寒气迫人,威严无比。
秦墨的目光从银乌枪上收回,默默坐到楚昱珩的床榻边上。
楚昱珩抱着双臂站到他身侧,垂眸看着他,神色不明,“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?你在我府里安插了人?”
遭了,看着他的架势,秦墨求生欲极强的摇头,“没有,不是,我不知道的,是刚刚御书房出来我就想来的,毕竟我不在的时候父皇肯定说了难听的话,我想来陪陪你的。”
他小心翼翼的扯着楚昱珩的衣角,“然后就看见了你脸上的印子,你别生气。”
面前的小崽子什么德行他清楚的很,看着他现在仰着脸乖乖巧巧的无辜样,但是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听话的狗崽子,这是个会咬人的狼崽子。
所以听完这小崽子的解释,他语气都没变,“是么?可依着今日御书房外你那番交待,我以为你近期都不会露面了,看来,是我感觉错了。”
听出了楚昱珩的言外之意,秦墨的脸瞬间垮了,他抬手抱住男子劲瘦的腰,一通乱蹭,声音闷闷道,“有在你府里安插人,没有监视你的意思,我只是担心你受了什么伤,他不是日日禀报,只在你有事时才会传信给我。”
“你该知道这样做我不喜欢。”楚昱珩任由他在自己跟前蹭来蹭去,语气很淡。
“我……我知道错了。”秦墨知道自己做错事了,懊恼道,“对不起,我一会回去就把人撤了,你别生气,我想安慰你来着,可惜弄巧成拙了,对不起。”
小孩子从进来到现在,楚昱珩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对不起,他听着也难受,于是低头看着毛茸茸的脑袋,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,就此皆过这一章,“罢了,留着吧,我知道就行了,只是记着,往后此类事宜,需先知会我。”
“你不生气了?”秦墨扬起脸,琉璃色的眸子亮晶晶的。
“没生气。”楚昱珩又轻拍了拍秦墨的头,“起来,别蹭了,几岁了,还在我这儿撒娇。”
秦墨起身,凑过去飞快的亲了一下楚昱珩的唇,笑意盈盈道,“阿泽五岁了呢。”
然后他看着屋内的水盆与帕子,快步走过去,洗了一番,又回到楚昱珩身边,催促,“你坐下,我给你敷一下。”
乍一听到这个称呼,楚昱珩瞬间想到昨天晚上的荒唐事情,耳根子悄悄泛起了红晕,强作镇定的抬手,“给我,我自己来。”
秦墨拿着帕子,没有吭声,就这样跟他僵持着。
楚昱珩叹了一口气,率先妥协,他坐到床榻外沿上,头靠着后面的床柱,示意他过来。
少年小心翼翼的拿着帕子贴上楚昱珩的侧脸。
楚昱珩很轻的蹙了一下眉,转而归于无事发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