粱尘:“你你你……”
“你不要命了”的话还没说出来,“秦月夜”的杀手们也绷着脸赶到了。
粱尘咽下去自己的话,杀手们看似沉着、实则焦急地簇拥向林夜。杀手们心中暗沉:他们和林夜的两个侍卫一起喝了下药的酒,昏睡一天后,噩耗接二连三。
其一,他们没收到冬君“事成”的消息;其二,关押孔老六等人的牢门打开,牢中人已逃;其三,他们接到四方情报,得知浣川镇上昨夜发生屠城之事。
冬君虽然没有赴约,可小公子去了。小公子若是在浣川镇上出事,他们如何向上交代?
虚弱万分的小公子抬手,制止了他们告罪的话。
林夜虽然在笑,眼中神色却带着威压:“别说话,先让我哀伤一会儿。”
--
众人默默护着小公子回去。
当林夜又叹一口气时,粱尘真的忍不住了:“你已经叹了十二次气了。你到底是有什么必须叹气的理由?你昨夜那什么,不是成功了吗?就算浣川小镇差点被屠尽,也不是你的错啊。”
林夜长吁短叹,又一本正经:“你不懂我。”
粱尘:“我又不是你肚中蛔虫,我当然不懂你。”
林夜继续哀怨:“连我都是到今日才懂自己。”
这话稀奇。
总觉得他又要说一些废话。
但是他的废话又一向有趣。
所以阿曾和粱尘齐齐伸长耳朵聆听,只有杀手们心情沉重,没空关注林夜的贫嘴。
林夜痛心反省:“我明明猜到她不懂,我还非要说出来,她果然拒绝了我。我现在才知道我在做什么。”
粱尘听不懂他在说什么。
林夜回头,惆怅看着身后被山雾笼罩的小小山径,脑海中又浮现少女那清秀安静的面容。林夜为自己找了个准确用词——
“怨夫。我现在就是被抛弃的怨夫。”
阿曾和粱尘:“……”
--
五日后,雪荔出现在了光州。
她找到了护送玉龙棺椁南下的这行“秦月夜”杀手们的踪迹。
他们一路走水路、山路,不在大城镇停歇,只在傍晚时分、夜深时分才赶路。如此自然是为了避开世人眼线,不因北周人进入南周而引起不必要的纷争。
他们很看重送玉龙魂归故土这件事。
棹舡欸乃,山水碧绿。少女一身雪青色裙衫,袖中挽着匕首。她长身纤纤,戴着斗笠,站在山岭绿水间的一只长窄扁船上。
穿过山岭,渡口清晰。此地雾气湿重,距离那渡口越近,细细的雨水便越来越密,滴滴答答溅在江水中。
雪荔凝望着渡口的两只晕黄灯笼。灯笼被风吹得咣咣相撞,在雨中如两只浑浊眼睛。
再往后不到二里地,有一座将军庙。今夜,杀手们带着棺椁停歇于将军庙。
这里她走向师父的最后二里。
最后二里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