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有人的“一下子”,这么多。还有,你不是说没看懂吗?又懂了?
雪荔心口微动,问:“你改了什么?”
他观察她片刻,见她没反应,便不知该庆幸,还是该失落。
他默默把书递来,雪荔看到摊开的《雪荔日志》那一页,书页微皱,血迹被抹掉了,清晰的字迹浮现出来:
“遇到一个怪人。”(划掉)
下一行,少年郎隽逸飞扬的字迹涂抹了一长条。
字太复杂,雪荔不认识。
雪荔的沉默,好像在林夜的预料中。他热情地指着纸上的字,既好心又欠打地念出来,声如跳动的泠泠清泉水:“癸未年二月初十,建业府觉苑寺南,梦笔桥畔识林夜。”
雪荔沉默。
林夜沉默。
半晌,林夜见斗笠少女缓缓抬头。
林夜跳起,迅疾无比地抱柱挡身,大声:“你说过不生气的!你别忘了我为你付出巨大。”
雪荔与他同时开口:“林夜是谁?”
林夜:“……”
雪荔:“……”
第16章“翠花。”“野花。”“……
一灯如豆,星火在外。
陋室木桌旁静坐的斗笠少女静若观音,与逃跑抱柱、过于活泼的小公子全然不同。
她这样淡然而冷漠,让林夜发怔,几乎以为自己自作聪明,弄错了那一页内容的意思——
血迹被抹后的皱巴巴纸张上,潦草地涂了日期,内容又写“怪人”。
恰恰在日志记录的那一日,林夜入建业,在马车中和神秘的斗笠少女交锋。
如今,虽然双方明面上没有叫破,但是林夜早就确定当日那少女就是冬君,而冬君也应该确定他已经看出来、只是不说而已。
她身为冬君,当日应当是为了试探这个要护送的小公子是何模样才是。幸好林夜没露破绽。
那她纸上的怪人,应该就是指他呀。难道她真的不知道他叫“林夜”?他们同行已近半月,她竟然一直不知道他对外的用名是什么?
林夜备受打击。
他紧接着自我说服:不,没有人会如此忽视我。其中必有异常,只是我暂时还没堪破。
抱柱的林夜见雪荔没有起身打他的意思,便小心翼翼挪回桌旁。他坐下后,不死心地追问一句:“我叫林夜,你真的不知道吗?快说,你在和我开玩笑。”
雪荔目光闪烁一二。
除了师父和宋挽风,她没有记过旁人的名字。姓名和性命是一样的,生和死也都是一样的。那在旁人眼中是牵绊,是记忆,在她眼中是虚无,是流逝。
都和她无关。
这分明不是了不起的错事,但是雪荔凝视着林夜的脸,微微出神。
她看到他眼中光在流动,脸上写着沮丧,眼中的神情……雪荔回忆自己学过的他人情绪的表达征兆,迟疑地将小公子此时眼中的神色,定义为“期待”。
她不记得他,他看起来很失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