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帝极有可能在酝酿一个疯狂的局,而且很有可能和前朝旧部有关。
令人闻之皆是心中沉重。
殷长澜只得做下布置,决定向四皇弟借兵,在必要时挥兵进京,以行动阻止此事。
而摧信一直被以“内功未愈,疗程难断”为由留在王府之内,虽然身体渐复,可他无论做什么都被严加看管,既走不开亦收不到更多的消息。
他本就日日忧心,结果现今乍一听就听到了这样的滔天大事,当即便气劲逆行,刚修复好的经脉差点又再次破损开来。
可在面对殷长澜时,摧信不得不强忍住体内翻滚的血气,表示会跟随同去,尽全力协助王爷。
说来何其讽刺,何其可悲。
明知那人是为他才失了控发了疯,他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在第一时间回到那人身边,甚至就连向对方传递出一丝讯息都无法实现,更遑论镇定与安抚。
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情况一步步恶化直至再难挽回,眼睁睁看着他的陛下从高位狠狠坠落于深渊,背负骂名无数。
他们连夜赶至,兵临皇城之下,看着不远处那片火光冲天,金铁交鸣,昔日繁华之景尽数被血腥杀戮所吞没。
殷长澜并没有过多的言语,只是在与摧信对视上时,那目光中透露着一丝不赞同,仅此,他的意思已是明了。
——眼前所见,皆出自你所随之主。
——他就是这般肆意妄为、无所不用其极、视天下万物如草芥的一个人。
——又怎配,你之效忠?
摧信不答一言,只是迅速投身于那片战火之中,尽最大限度地去阻止这一切。
即使全天下人都有立场去对殷无烬憎厌、痛恨、讨伐,也唯有一人不能,那便是他摧信。
外人眼中不可一世的暴君,早已把所有的偏宠与柔软都给了他。
是他陪着他登上那个位置,却也让他高处无依摇摇欲坠。
要怪,便怪他摧信。
要恨,也恨他摧信。
皇城厮杀已近白热化,霁王带来的精兵与京中禁军一同对鬼狼军发起围杀,刀剑撕裂血肉的声音被淹没在震天的喊杀与哀嚎声中,浓重的血腥气弥漫,俨然一片炼狱图景。
直至一声暴喝划破混乱。
众人循声望去,便见一人被多个玄甲士兵合力擒住,他的左臂已被斩断,伤口处凝结的黑血泛着诡异的色泽。
正是鬼狼军现今的统帅,前朝宗室之人,赵凌岳。
他被按在地上时仍在疯狂挣扎,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嘶吼,那双眼睛死死瞪着火光深处,仿佛要将整座皇城都拖入地狱。
战事稍歇的间隙,幸存的朝臣们跌跌撞撞地聚拢而来。
任凭在平日里如何衣冠楚楚,现下个个都是面无血色,有人甚至瘫坐在地,指着那仍在燃烧的宫墙失声痛哭:“求王爷主持大局!务必诛杀贼党,还都城一片清明”
他们的家眷被救出来时,皆是神思恍惚,狼狈不堪。
李尚书则格外悲愤,他的幼子被吓晕,妻父更是身上染血,气息虚弱。
他言辞激烈地控诉殷无烬的桩桩罪行,跪求霁王追查其下落,行大义之举,断不能手下留情。
如其所言,殷无烬此刻不知所踪,恍若在那场动荡中凭空消失了一般。
摧信悬着的心始终未曾放下分毫。
接下来要做的事,便是拷问赵凌岳。
宵练犹疑了一瞬,还是退出了刑房,以往只要有摧信在,他就没有多少留下来的必要。
这样的事实在是司空见惯。
即使面对的是赵贵妃的堂弟,摧信也能面无表情地做着施刑之举。
在逼问出全部有用消息前,定然是要留有活口的。
摧信明知这一点。
可是在得知赵凌岳对殷无烬藏有极深的怨怼和利用时,他还是下了死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