竺砚时小心点头,头顶的那搓呆毛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的,宋之聿看着他,若有所思。
竺砚时抬起眼,不经意间,四目相对,他猜不透宋之聿的想法,只觉得气氛是死一般的寂静。
偏偏宋臣年的大哥没意识到什么不对,还在笑着搭话:“怎么,宋小少爷也转学到东城一中了吗,那可真是凑巧,小砚和我弟弟也在东城一中,两个人还都在实验班呢。”
三两句之间将竺砚时和宋臣年捧了起来。
宋老爷子眼睛一亮,指着宋之聿:“他也在实验班。”
宋之聿淡淡饮了口香槟,不动声色道:“爷爷,我和竺砚时是同桌。”
这下轮到宋臣年的大哥惊讶了,他诧异地看了看竺砚时和宋之聿,有些不解。这两人都是同桌了,宋臣年怎么还要他帮着竺砚时搭话引荐。
竺砚时心虚地瞥向宋臣年的大哥,说不出话来。
宋老爷子和宋臣年大哥一句接一句聊着,说的都是竺砚时听不懂的东西,他站在原地,脸都快笑僵了。好在关键时刻,宋臣年这个不靠谱的察觉到这边的氛围不对,连忙跑过来救场,找了个借口把竺砚时引到了角落里。
四下无人,宋老爷子没再看他,竺砚时如释重负,这才松了口气。
宋臣年:“你刚怎么了,不是说要认识宋之聿吗,怎么一句话都不和人家说?”
竺砚时面无表情地咬紧了牙关:“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那个喜欢多管闲事儿的矫情怪吗?”
宋臣年点点头:“记得啊,就是那个把你折腾在局子里,又害你被朱振搞,还矫情地把身边所有桌椅都用酒精消毒了一遍的怪人。”
竺砚时麻木地看向宋臣年,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:“那个怪人,就在你哥面前站着。”
宋臣年猛地回头,视线扫了一圈,也没发现那个怪人:“哪儿啊?”
竺砚时昂了昂下巴,宋臣年循着方向定到举着酒杯浅酌的宋之聿身上,猛地拧回头:“宋之聿就是你嘴里的那个傻逼?”
竺砚时点点头。
宋臣年脸上的表情由惊讶变为惊恐:“???!”
随后他又想到了什么,掏出自己的手机翻了半天,一脸犹疑地嘀咕:“不应该啊。”
竺砚时不解地看着他,就见宋臣年翻到了一个聊天框里,一边给他翻看一边跟他讲:“我听大明说,你同桌今天巨勇,在英语课上公然讽刺朱振来着。”
讽刺朱振?
想到当时在教师办公室里,宋之聿对朱振的态度,竺砚时不禁有些好奇,探过头去,仔仔细细观看着聊天记录。
“今天朱振不是让你用什么美式发音拼写单词吗,你被罚站之后,宋之聿也被叫起来了,猪头考了他两个特别简单的单词,想让他表现一下,结果他梗着脖子和猪头说他不会。”
“猪头想给他解围,结果他说朱振的发音不标准,有股城乡结合部的味道,猪头差点被气死。最后这哥们儿也没给猪头开口的机会,说自己不配进实验班,要反思一下,直接去外边自行罚站了。”
自行罚站?
竺砚时诧异地抬眼看向宋之聿,眸光闪了两下,搞不懂这人到底发什么神经。
但也因为这件事,他突然觉得,宋之聿好像,也没有那么讨厌。
因为朱振昨天的话,竺砚时光明正大地翘了课,在家里自顾自睡了两天,十分惬意。留下宋臣年一个人回归实验班,接受朱振的摧残,宋臣年十分不爽,每天变着法子的花式轰炸竺砚时的聊天框,希望大少爷能陪他一起受罪,被竺砚时果断拒绝。
临近第三天中午的时候,竺砚时人还在床上摆烂,家门被捶得震天响,硬生生把他砸醒了。
竺砚时烦躁地从床上爬起来,刚一打开门,就看了崔喜军那颗瓦光锃亮的头,射出的刺眼光线直接把他给晃清醒了。
正值中午,外边的气温高的吓人,热浪裹挟着潮湿的水汽,直直扑向竺砚时的面门,他颈间渗出些许汗意。
“竺砚时!你几天没来上课了?”崔喜军气势汹汹地盯着他。
竺砚时皱了下眉,比了个数字:“两天而已。”
崔喜军更生气了:“你还知道你整整旷了两天课?谁给你的胆子不请假直接走人?”
竺砚时仰头,看了看崔喜军脑门上渗出的汗,颇有些无奈:“强妈,是我们班班主任说,我不配待在实验班,不允许我再进教室的。”
崔喜军来之前,自然知道那天实验班发生的破事儿,这件事儿的确是朱振做的不对,他已经训诫过朱振了。但在解决这件事之前,他更在意竺砚时刚刚随口冒出来的称呼:“你刚刚叫我什么?!”
竺砚时脸一僵,懊恼自己没过脑子的脱口而出。
崔喜军年方四十,但秃顶已经十五年有余,先前的学生为了调侃他,给他起了个光头强的外号,私下里都叫他强哥。原本一直是这么叫的,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,崔喜军越来越喜欢操心,比学生的亲妈管的都多,“强哥”逐渐演变为“强妈”,虽然离谱,但颇为符合他的人设。
竺砚时先前待的班属于一中最差的班之一,大家对学习没那么高的热衷,倒是花了不少心思在调侃老师上,竺砚时待的久了,不由自主也跟着叫惯了,一时之间还真改不过来。
好在崔喜军热意糊弄,竺砚时三言两语就将话题接了过去,但在对方的长达一个小时的教育之下,他不得不签订上了一份丧权辱国的条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