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会儿楼庭整天忙得脚不沾地,应拾秋就跟着别的剧组写本。她有点灵,作品在小圈子里还能砸起水花。
就是熬得太狠,经常三更半夜一个电话,就得爬起来改本子。
时间要是一辈子这样流下去,倒也不会太差。
她相信人定胜天。
可命运偏爱捉弄她这样的人。
楼庭人不见了,她辛苦跟进的项目也因审核原因黄了。大不了爬起来,再去接活嘛,只是没个像样的作品,去哪都被人挤兑,好不容易跟一个组,还被人骗了稿。
人生就像走到分岔口,不管你选哪条,都回不去原来那条道了。
那天她坐在楼庭空荡荡的办公室里,看了一下午灰尘在阳光里漫无目的地飘。没有翅膀怎么能往上飞呢。
许宜霏告诉她,房租即将到期,“小秋,楼庭不在,这摊子总得有人来接。”
“你想让我来?”
“嗯。”
“我不行。”
她从台南的那个小村走到大城市,只学会了列夫托尔斯泰的理想主义。
却根本不知道,商场如战场,这是个吃人的地方。
许宜霏却红着眼圈说:“你必须得会。这是她的心血,万一……她哪天回来了呢?”
是,这不止是楼庭的心血。
楼庭想拍的片,是她写的本。
里头装着她们的淡水河,她们挤过的小床,她们翘首以盼的未来。
“等这个项目结束,我们一定可以在松山买一套房子,不会太大,但肯定够我们住。”
“话不要说太满,干嘛那么肯定。”
“因为我相信你啊,你写的绝世好本诶,应秋秋,你怎么总对自己那么没信心?”
为了这个公司,这个项目,楼庭累脱了形。
她熬夜画分镜,周旋几十号人,当导演得学会赔笑脸。她早把文人那点清高扔了,挨个说好话,偶尔忙得连口水都喝不上。
许宜霏常常惆怅地对应拾秋讲,“她真的很拼。”
她怎么不知道。
可她只能笨拙地点头。
“小秋,你得替她做点什么。”
“那从明天起我给她带便当吧,有肉有菜,我会放她最喜欢吃的柠檬鸡。”
“不,她需要的不是便当。”
许宜霏定定地看着她,“创业需要很多启动资金,不论是项目开销,还是充当门面,单凭你的便当,她只会吃完这顿就没下顿。”
她愣了片刻,缓缓低下头。
“那我就天天给她做。”
道理她怎会不明白。